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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滴血成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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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寰帝君!”金盏几乎是愤怒地叫了一声,不会因为香苏一句无心的话,他就要痛下杀手吧?亏他还是一方帝君!

    “你怎么知道?瞎猜的吧?”香苏找碴,还在云头,根本看不清山顶的情况。

    等她抬头,东天云已经不见了,香苏还想发几句牢骚,百知草头扭着,眼神漂浮,开口说:“酥饼,你好了没有?我们快去找君上姐姐。”

    吸了他的血?百知草怎么说得这么恶心!她突然想起金盏居然还给东天云跪了一跪,叫他“胜寰帝君”?

    金盏看了她一眼,平静地从掌心祭出法器,香苏一把夺过,细看镜子里的自己,真怕重蹈了槐树的覆辙啊!镜子里的姑娘只有十四五的样子,瓜子脸大眼睛,皮肤……她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光滑。应该算很漂亮吧,至少她自己很满意,美貌的花精看得多了,眼前这张脸不算逊色。

    “君上姐姐一定很伤心。”香苏叹气,“说话都颠三倒四。”

    灵泽山的山顶塌下去一个巨大的坑,深不见底,好像直通山腹。云头从山顶飞过时,那黑黢黢的洞口让香苏怕得起了身鸡皮疙瘩。坑的周围像是被火烧过,所有的植物都成了焦炭,原本花团锦簇,现在只剩灰黑的单调颜色。灵泉也被断了源头,蜿蜒的水道完全干涸了。

    百知草有些无语地看她,“平时大家说的那些你都没听进去吗?”这么热门的话题她都没印象,估计只顾想她的酥饼了!“除了他,谁还能驯服鲲鹏当他的坐骑。”

    “香苏还小嘛,”百知草赶紧打圆场,金盏这嘴是成问题,老毛病了。“鲲鹏是上古神兽,形体可大可小,全随主人意愿。”

    她确定,那个死鸟人是故意的!他既然救了她的命,又帮她幻成人形,就不能给她变一件衣服出来吗??

    她借了东天云的光才成人形果然是件不体面的事!香苏暗自悲叹。“君上姐姐,我们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她万没想到君上姐姐轻描淡写地就要扔下这堆烂摊子回青岁府。

    与他结下这样的渊源,对小酥饼来说……福祸难料。

    踏上云头,香苏才意识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急速飞行带起的风和东天云黑鸟的翅膀是同样的祸害。幸好金盏的外罩很长,她穿还拖在云上一截,死死踩住不至于出丑,但是很风凉。“那个……”她干咳了一声,“你们谁先给我变件合身的衣服出来行么?”

    百知草长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没听明白。先去青岁府吧,路上我给你说。”

    百知草向来沉不住气,看着青岁帝君的背影不住用袖子擦眼角,样子又质朴又丢人。

    青岁听了,轻轻苦笑了一声,缓慢转过身来,凝神看香苏。“小酥饼?你成形了?”她想表现出喜悦,但说出口来却是淡淡的苦涩。“真是好模样。”她叹息着说,走过来拉起香苏的双手,为她变出一身淡鹅黄色云裳。“原来是这样……”她感受到香苏血脉里异样的灵力,东天云的血,哪怕只是小小一滴,对仙灵来说,都是极有助益的圣品。

    “你!”香苏咬牙切齿。

    刷的一声,东天云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寒光闪闪的佩剑。

    金盏和百知草都露出讶异的神情,看着垂死的栀子树突然发出耀眼的金光,缓缓从土里升起,原本干枯的枝杈上长出嫩绿的树叶,洁白芬芳的栀子花逐朵绽放,香气比以往更加令人心醉神驰。当栀子花开满枝桠后,金光突然隐遁,只听一声惊叫,什么东西啪嚓掉落地面——竟然是成了人形的小栀子树。

    青岁沉默了一会儿,幽幽说起往事:“当年我和清泽在西渊种宛木,没想到宛木的汁液是崆峒印的大忌,被崆峒印压在乌浮塔下的比炼趁崆峒印神力衰微的时候撞翻乌浮塔跑了出来。比炼是魔界王族,传说他们家族拥有一件上古神器,他逃出来以后,为了对抗东天云,千方百计的拿到了这件神器,就是被他扔进灵泽山的汲风剑。”

    “三寰里曾经有过一把神力无限的神兵利器,就是第一代天帝的轩辕剑,在神魔大战中,天帝用它抵御魔帝进攻,不幸轩辕剑断成了三截,掉落在三寰各处,化为寂尘、汲风和天魔三把剑。数万年间,三寰神魔无不想得到这绝世神兵,可是,即使能找到三剑的埋藏之所,也没人能驾驭得了,即使后来历代天帝都没能成功拔剑。渐渐的,三剑就变成了神秘传说。可东天云降世之后,竟然得到了寂尘和天魔,三寰震动。比炼压在塔下数百年,不知道东天云正倾力寻找第三把剑,好死不死地拿出藏在魔界冥渊里的汲风。他不拿汲风,东天云或许还不屑理会他,可他汲风在手,东天云对他穷追猛打了三百多年。比炼借着汲风的神力,数次逃过,此番估计筋疲力尽,走投无路,才把汲风扔进灵泽山的山体。”

    金盏赶紧脱下自己的长衫,走过来裹住香苏,他和百知草都有些尴尬地转过身去,好让她从容穿衣。香苏匆匆忙忙地套上袖子,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掩下摆。

    “先到青岁府落脚吧。”青岁颓然一笑,随即正色道,“关于小酥饼与东天云的事,再别向外人提起。”

    “香苏……”百知草竟然有些脸红,“这几百年来,你是我见过皮相最好的小仙灵了,大概是吸了东天云的血。”

    香苏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看金盏,他正沉着脸看灵泽山的山顶,以她对他的了解,要是有这本事早卖弄了。“哎呀!”她果然是重伤初愈的人,很多关键问题都没想到!她一把扯住金盏,“水仙!快把你的镜子给我看看!”

    什么?!香苏目瞪口呆,她可不想要这个能力!金盏又用眼梢瞥她,“以东天云的修为,你想感知到他,这千八百年都不可能,你就不用担心了。”香苏又放心又被他说得不太是滋味,只能狠狠地回瞪他一眼。

    “青岁姐姐……”落在青岁身边的金盏低低开口,香苏第一次听他喊青岁姐姐。

    “坐骑?”东天云要是坐在鲲鹏上,简直是大餐桌上粘了一颗饭粒嘛,而且他骑的是只不大的黑鸟。

    百知草是老好人,又开口解说:“金盏和君上姐姐同地而生,又受过君上姐姐渡的灵力,所以能感知君上的位置。哦,对了,你受了东天云的血,将来法力提高了,也可以感知他的所在。”

    这回轮到百知草干咳,“我的法力还不足以凭空幻物。”

    这是头等急事,香苏连连点头,“好了,好了,我们出发吧。”

    “君上姐姐,不要难过,无论用多少年,我们也要把灵泽山恢复原样!”香苏能体会青岁的伤心,边哽咽边豪气万状地说。她濒死之际,金盏就是这么安慰她的,相当有用,她差不多就是靠这句话撑过来的。

    “青岁。”看到她这副样子,金盏皱眉,担心地喊了她一声。

    东天云长睫下的黑眸转到金盏身上,冷冷的这么一瞥,竟然让金盏说不出后面的话。东天云也不再理会他,只是轻轻抬手,用剑刃在食指上小小的划开一道细口,随意地一甩,一滴血珠直直飞向香苏的树冠,倏忽融入枝杈。

    “算我还松塔一个人情,今日之事莫向他人提起。”东天云那欠扁的声音又响起来,更可恶的是,他竟然在这时候催动黑鸟,翅膀一扑腾,香苏刚把下摆裹严,哗啦一下,又被吹得里外翻飞。香苏慌忙用手去捂,顾头就顾不住脚,原本就大的衣衫刷的从肩头滑落,胸口一凉,她又得去抓前襟,百般狼狈。

    “汲风的神力,掷入普通山体,会让那座山化为飞沙走石,瞬间崩毁。灵泽山瑞气深厚,才藏住了汲风。”百知草唏嘘,平时让他们引以为傲的祥瑞竟然成了比炼选中灵泽山的原因。

    “我种被神界禁止的宛木放出了比炼,比炼得到了汲风,汲风毁了灵泽山……”青岁喃喃重复,神情恍惚的呵呵笑起来。

    香苏瞠目结舌,半天才嚷:“比炼为什么非要选灵泽山?!”他和东天云的恩怨,凭什么连累了灵泽山的无数仙灵?!

    香苏跟着百知草和金盏踏上云头,很认真地听百知草说起比她年纪大得多的往事。

    “东天云……就是胜寰帝君?盘古大神掉下来的骨头渣子?”她不确定地问,一直以为胜寰帝君就叫胜寰呢。她太讨厌那个鸟人了,之前对胜寰帝君的崇拜和向往尽数消散,只剩对他和他的那只鲲鹏的恶感。

    “天道果然是轮回的。”青岁笑着摇头,身子轻微摇晃,唤来云头,也不顾金盏他们,自己走了。

    金盏摇了摇头,“别跟她说了,提前成了人形,脑子还没长好。”

    金盏默默听着,他也没听过这段传说,百知草平时嘴碎,却从未提起过这些。“为什么你以前没说过?”

    “疼死啦!”香苏脱口嚷嚷,刚才一股祥瑞醇厚的灵力突然包裹住她,原本岌岌可危的身体骤然舒坦无比,七孔八穴都像是被这强大的灵力冲洗一遍,浊气全无,脱胎换骨。正陶醉着呢,身子一沉,从高处摔地上了,疼啊!香苏有力气了,刚想接着抱怨,突然发现——自己光溜溜的!她尖叫一声,徒劳地团成一团,恨不能就这么钻回土里。她清楚地听见坐在鸟背上的那个人冷嗤了一声,虽然他没说什么,可她的羞愤程度却像听了他千百句刻薄话。

    香苏随着青岁的眼神去看那个巨大无比的深洞,又是一阵毛骨悚然。要多大一把剑才能戳出这么大的洞啊?

    青岁的绿色锦裳是这片灰白废墟里唯一的色彩,长长的衣裙后摆拖在黑色焦土上,对比鲜明,无端就让人心痛如绞。香苏觉得眼眶一酸,脸颊凉凉的,她伸手去摸——这就是泪水么?原来以为流泪是件很神圣很困难的事,没想到和打雷下雨一样自然简单,香苏有点儿泄气。

    金盏哼了一声,也不理她。

    百知草咂了下嘴,“君上姐姐嘱咐过我,不要随便说起东天云得到寂尘和天魔剑的事。我一直只是把这事当成八竿子打不着的传言,没想到……没想到灵泽山竟然毁在这件事情上!”

    “青岁在山顶。”金盏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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