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初雪

    经过数天不停歇地奔波，无论是人还是马，都已疲惫至极。然而，为了弥补之前因给顾靖安治疗伤势而耽误的时间，马车不分昼夜地疾驰着，速度极快。

    越过淮河流域之后，气候突然变得异常寒冷。这边山脉的一侧尚有秋意凉爽，但当翻过山头到达另一侧时，却已是初冬时节的严寒凛冽。

    幸运的是，祝曼事先提醒众人带上稍厚一点的衣物，因此队伍中出现了这样一幕奇特景象：有些人听从建议，只穿着一件暖和的棉衣；而那些没有把话放在心上的人，则只能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

    &34;只要穿过杞县，明天大概就能抵达京城了。&34;

    自天气渐冷以来，顾靖安就像一只慵懒的猫一样，整日蜷缩在祝曼的马车上不肯下来。原因无他，只因为祝曼的车厢内铺着厚厚的软垫，即使马车行驶时有些颠簸，也不至于让他身上的伤口重新裂开。

    对于顾靖安的这个举动，祝曼也是无可奈何。毕竟，眼前这个男人可是因为救她才受的伤啊！所以，就算心里有些不满，但看到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祝曼还是心软了。心想：罢了罢了，谁让他是我的夫君呢？我就暂且纵容他一下吧。

    于是乎，这一路上，祝曼一边小心翼翼地注意着马车和路况，一边还要分心照顾顾靖安。而顾靖安则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妻子的关怀和宠溺，偶尔还会撒撒娇，让祝曼给他讲个故事解闷儿。虽然这样的日子有些辛苦，但祝曼却觉得十分幸福。因为在她看来，只要能和心爱之人相守相伴，哪怕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于是乎，原本空荡荡的车厢内变成了三个人并肩而坐的场景。

    顾靖安毕竟曾经亲自走过这条从江州前往汴京的道路，因此可以说是颇为熟悉。听完他的话，祝曼仔细思索了一番，突然想起中学时期学过的地理知识，似乎的确如此。

    沿着淮河一路向北前行，穿过那个因&34;杞人忧天&34;这则寓言故事而闻名遐迩的杞县之后，便能抵达开封城，也即是如今的汴京。

    就在这时，坐在窗边的小姑娘突然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般，眼睛亮亮的，满脸兴奋地朝着她身旁的姐姐喊道：“姐姐快瞧，外面似乎开始下雪啦！”

    北漠地区其实经常会下雪，但对于其其格来说，这却是她第一次坐在马车上欣赏雪景。而此刻，身处北漠的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对故乡的思念之情。

    “是初雪啊。”顾靖安将手伸出窗外，感受着那凉丝丝的雪花轻轻飘落在手掌心，然后转瞬之间化作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他想起了汴京，那里每年到了冬月就会开始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一直持续到来年春天才会停歇。那漫天飞舞的洁白雪花，仿佛给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银装素裹的外衣，美不胜收。

    祝曼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到了这里，竟然才第一次见雪。但其实她现在的记忆里还有许多祝曼娘的记忆。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真正意义上见过下雪。

    “然而，对侯府中的仆人们而言，下雪可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

    那些侍奉在主子身旁的贴身大丫鬟们还好些，可以每日陪伴着主子，待在燃着银丝炭的温暖房间里，悠闲地焚上香、摆弄花束。

    但像我们这样在院子里侍候的人就惨了，一下雪就要赶紧去铲除积雪，而且还得时刻留意着吉祥缸里的水是否结冰。

    尤其是遇到大雪纷飞的时候，那工作量更是倍增。不仅要把院子里的积雪清扫干净，确保道路畅通无阻，还要小心翼翼地防止主子们滑倒摔跤。

    有时候，手和脸都被冻得通红，却还是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如果因为积雪没有及时清理而导致有人受伤或者摔倒，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此外，就算雪停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气温骤降，吉祥缸里的水很容易结冰，如果不及时处理，一旦结冰厚度超过一定程度，就会影响到整个水缸的使用。所以，我们必须时刻关注着水缸的情况，一旦发现有结冰的迹象，就要立刻采取措施，比如加热水或者用木棒敲打冰块等等。

    不过毕竟与之相比，冬天为主子们清洗沾有雪水的衣裳才真正称得上是苦差事啊

    总之，下雪对于侯府里的下人来说，真的是一场又苦又累的战斗啊！虽然雪景很美，但我们却无暇欣赏，只能埋头苦干，希望能尽快完成任务，让大家都能过个安稳舒适的冬天。”

    “而且每逢大雪纷飞之时，我们这些下人便要时刻盯着主子们钟爱的那些花儿，千万不能让厚重的积雪压断了它们娇嫩的枝桠。若是不小心在雪地中偶遇了侯爷和夫人，必须立刻双膝跪地行礼问安，哪怕身上的衣物因此沾上冰冷刺骨的雪水也无妨。”

    祝曼自己也不清楚，现在正在诉说这一切的人究竟是她本人，还是那个做了多年小丫环的祝曼娘。说来奇怪，越是靠近汴京，就越多那些似乎并不属于她自己的念头涌现出来，它们要么暗自神伤，要么在内心深处疯狂呐喊。

    “你曾经所受的苦难，我竟然一无所知。”当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勾起了祝曼的伤心回忆时，顾靖安感到些许难为情，同时又心生怜悯之情。

    一旁的其其格同样察觉到了祝曼的忧郁情绪，轻声安慰道：“姐姐，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去了。”

    “是啊！”祝曼感慨地转过头来，脸上洋溢着轻松愉悦的笑容，“如今的我已不再是那个卑微的丫鬟，可以自由自在、心安理得地欣赏这美丽的雪景啦！”

    她轻轻拍了拍胸口，似乎要把过去的阴霾都掸去一般：“没关系，我没事的，那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