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异国客人
婚礼的筹备忙碌又紧凑，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婚礼当日。
傍晚的阳光穿过古老的檐角，洒在一片繁华的街市上。
从书院到客栈的一路上，都用彩绸和灯笼装饰。
这是书院同窗们捆了三天的杰作。
宾客们穿着或华丽或朴素的服装，或坐或立，三三两两地交谈着。
不同的是身份，同样的是脸上洋溢着的喜悦笑容，都期待着黄昏后即将开始的婚礼仪式。
周婉儿身着一袭红色的嫁衣，头戴凤冠，手持花扇，从客栈出阁。
作为习俗，周婉儿出门便撒下花红利市钱。
迎亲队伍以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为首，热热闹闹吹吹打打地抬轿上路。绕城一周后还会回到客栈来，正式举办婚礼。
从汴京来的孙大人昨日还在说，新郎新娘在新娘子出门的地方办婚礼，如同是赘婿一般。
今日却瞧他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开了花。
原来是迎亲队伍回到客栈门口，季少仁带着白鹿洞书院的同窗们拦门在客栈门口，求不到利市钱便不让新娘下轿进门。
这是祝曼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高兴的一天。她倚在客栈门前的柱子上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的热闹。
只是……
在一片叫好声的围观路人中，有一个小小女子的穿着格外显眼。
色彩浓重的坎肩上坠着看似普通的石头，宽松的长裙流畅地覆盖至脚踝。
最吸睛的是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编织成辫，缀以丝线和小珠子，轻盈地披散在肩上。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祝曼娘或许只觉得眼前人奇装异服。
可是站在这里的是祝曼，祝曼一眼便认出了女子来历不寻常。
她是异邦人。
而且是来自与边境常年摩擦的北漠。
虽然据说北漠是一个颇为嚣张的政权，与当朝多年来摩擦不断，甚至多次打仗。
书中还有过几年前北漠假意求和，欲来和亲，结果到达的使团却以侍女佯装公主。
北漠的这种敷衍行为成为了顾靖安与顾父出征的导火索。
只是祝曼不明白，眼前的少女为什么会出现在江州。
江州地处江南，与汴京相隔千里。
漠北少女越过边境，越过京都，跑到了天高皇帝远的江州，实在是让人费解。
不过眼前人既然是来看热闹的，祝曼这个客栈掌柜自然也无权干涉。
大婚依旧热闹地进行着。
下花轿不能踩地。孙秉文用秤挑开盖头，周婉儿以扇覆面，在青毡花席上行走。
施三娘扶着她跨过鞍马，走进客栈大门。
丁叔和尤大手中捧着裹着红丝绸的篮子，篮中装着红豆、花生、红枣、桂圆、瓜子、铜钱、彩果等物，一边念着吉祥话，一边向着人群撒去，儿童们争相拾取。
随后，孙秉文挂红绿彩，周婉儿头戴亲手绣了龙凤呈祥的盖头，两人牵着用红绿彩缎绾成的同心结，相向缓缓而行。
孙父孙母坐于堂上，一东一西，新娘先在西阶下北面拜过孙大人，再在东阶下北面拜过孙夫人。
孙夫人激动地眼眶微红，孙大人从桌下悄悄递过去帕子。
婚礼在敬拜高堂与四方神灵后落下尾声。
新郎扶着新娘拾阶而行，送入新房。
交拜礼毕，夫妻要双双坐在床上，礼官在撒帐前念诗，祝愿新郎、新娘长命富贵、多子多福。
而新郎新娘则满脸幸福地等待着礼官抛撒同心花果。
新婚夫妇各剪一缕头发，与绸缎和钗子木梳交织在一起，结成同心结的样子，作为婚礼的信物。
仪式与宴席待到天都黑透才结束。
帮忙送走了来宾，祝曼觉得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连日来为这孙秉文和周婉儿两个人一波三折的、可歌可泣的“绝美”爱情，祝曼都快要累趴下了。
反倒是伙计们这个时候一个个都高兴得像打了鸡血一般。
祝曼一脸无奈地微笑，走到柜面准备再合一合最近半个月的账目。
这时，她惊奇地发现方才的异国少女此刻就站在柜台前。
“看衣着，客人今日不是来参加婚礼的吧。”
“不，我要住店！”眼前的异国少女一开口竟是流利的，毫无口音的官话。
腰间的挂饰看似不起眼，但祝曼从前也是见过的，那是蜜蜡、松石与玛瑙串成的。
再次将目光投向她的身上，只见那纤细的腰间悬挂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铜鞘匕首，闪烁着神秘而诱人的光芒。而她脚下所蹬的那双小靴子，则显得既原始又精致无比。
祝曼凝视着这些细节，心中渐渐涌起一股明悟之感。她开始明白，眼前这个女子并非普通之人。
随着思绪的逐渐清晰，祝曼决定要深入了解这个女子背后的故事。
“如今只有三楼还剩一间客房，每日一百二十文。”少女手从交叠领的毛边坎肩里掏出一个藏狐毛编成的钱袋，随手便丢下一块碎银子。
祝曼并不急着收起，“姑娘，住店需要身份凭证。”
少女只是简单亮了一下自己的通牒，祝曼看到了北漠君王的名字与印章，也记住了上面的名字——“乞颜其其格”。
果然印证了她的想法。
“如果需要吃夜宵可以叫小二给你送上去。”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请来找我，我姓祝，是运来客栈的掌柜的。你可以叫我祝掌柜。”
少女瞥了祝曼一眼，本来扭头要走，却回头问了一句，“你认识一个姓赵的男子吗？他叫赵元俨……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许是在江州边走边问地打听了一路，也不曾查到这人的半分信息，其其格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说罢便转身径直上楼，“那位小二，请为我带路。”
尤大看了看祝曼的脸色，祝曼飞了一个眼神示意跟上。
没错，祝曼还真不认识什么姓赵的。
可是，她却知道。
朝中燕王之子，名叫——赵元俨。
这位漠北来的小公主，真有意思。
到了天朝，不跟随使团入宫觐见，却跑来千里之外，要找一位与皇家后代同名的人。
没准要找的，就是那一位赵元俨。
赵姓虽是大姓，重名到这个程度的却也不多。
自然，皇室是不会在起名的时候一一避开百姓的名字，但皇室成员在给孩子起名字的时候往往是极尽偏僻之字，为的便是不与普通百姓重名。而百姓若知道王侯的字辈，避讳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