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粘杆处
己巳战役结束后，皇太极分析各方战果，总结失败原因，最后认为主要是因为作战计划泄露，明廷早做准备，以逸待劳才使得自身陷入不利境地。
于是皇太极密令范文程组建特务情报机关。
范文程得到皇太极密令，第一点要做的便是招人。但是这种特务人员必然是绝对忠心之人，在特定时候可以为了达到目的奋不顾身的死士。
范文程得到皇太极给予权限，在盛京皇宫的档案库房中翻查建奴各旗的人员名单，日夜工作的好些天，人都熬得衰老了几分。
从库房出来，范文程心中思绪万千，不知不觉来到了崇政殿门前。正缓慢踱步间，一阵虚弱袭来，范文程眼前一黑身体控制不住就往前扑去。
“先生小心！”幸好一双有力的大手迅速把范文程扶住才让他没摔倒在地。
范文程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恢复，映入眼帘是一张浓眉大眼的平头正脸。
范文程被搀扶到一边坐着稍事歇息，才抬眼仔细打量面前男人，原来是崇政殿的殿前侍卫，都是熟悉的面孔，只是平日里没有多注意，便拱手道：“感谢大人出手相助。”
男人笑道：“范先生怕是过度劳累了，还是回家多歇息吧。”
范文程眼底泛光：“小人还不知大人名讳呢！”
男人道：“我叫巴博达，巴雅尔氏。”
“原来是巴大人，幸会！小人这里有一事恳请大人相帮！”说着范文程就拉着巴博达避到隐秘处。
“先生你这是？”巴博达一脸懵。
范文程一脸神秘：“巴大人可曾听闻东厂锦衣卫？”
巴博达心中巨震，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但脸上丝毫没有露出破绽：“曾在朝会上听众大臣提起过，说是明狗的杀手和细作，对吧？”
“对，是明狗的间谍衙门！”
巴博达马上一脸警惕环视四周，压低声音：“先生你的意思是皇宫里有明狗的细作？”
看到巴博达这个样子范文程心中大定，娓娓道来：“巴大人勿忧，汗王命小人暗中组建类似的衙门以抗明狗，小人斗胆邀请巴大人担当大任！”
巴博达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不敢不敢！既是汗王旨意，下臣自当遵旨！”
“好好好！巴大人我们如此……这般……”
十数日后，盛京皇宫中就多了一个名为“尚虞备用处”的不起眼的衙门。
由于明面上是协助、护卫皇太极出巡和负责皇太极娱乐的机构，所以衙门中人平日里多无所事事，闲暇时常在皇宫中为王子公主用杆子粘树上的蝉和蜻蜓，因此，这个部门就被称为“粘杆处”。
……
在万历年间，李成梁、李如松一族坐镇辽东，对边塞上的外族实行高压统治。
当时生活在东北地区的“北虏”蒙古和“东夷”女真各部信奉萨满教，对生育、繁衍后代有非常深的执念，也为了延续部落和种族，持续不断繁衍生息。
虽然当时各部族物资匮乏、生活困苦，但这些人一成家都会连续不断生育，也不考虑抚育、存活的问题，人口过多给很多家庭和部族造成沉重的负担。
每当这时候，家主或族长就会集合族中男丁，把患病的、瘦弱的、看起来更难以养活的放逐到外面，任其自寻生路、自生自灭，等到一定年数后看谁还存活于世，再接纳回部族之中。
骆思恭主掌锦衣卫期间，辽东和朝鲜的局势越来越动荡不安，明朝对边塞的掌控力大不如前。为了加强对边塞的掌控，扭转局势，骆思恭命人在辽东秘密组建卫所，这期间成立了“救济所”，收养了一批当地的孤儿进行培训，布下暗番，巴博达便是其中一员。
巴博达那时恰逢伤病，被部落头领强行驱逐，长时间流落在外，艰难求生，即将饿死荒野时被锦衣卫救回，治好伤病，教会看书识字，习武强身，数年后才遣散归家。
但在万历四十七年爆发了萨尔浒之战，明军在这次战略决战中遭受惨败，开始陷入被动，到天启年间，辽阳、沈阳、广宁等多座重镇相继失守，明军由攻转守，龟缩辽西，丧失了对辽东的控制权，救济所解散，锦衣卫与辽东暗番的联系也中断了。
在天启七年时，朱由校召回骆思恭重开西厂，骆思恭为了组建辽东千户所，想方设法寻回了当年辽东锦衣卫的救济所负责人，重新联系上这些暗番。
己巳战役的情报便是巴博达趁着与同僚在酒栈饮酒方便的时机传递出来的，让大明朝廷有了充分的时间做好迎战准备，一举挫败建奴的进攻。
巴博达后来被族长重新接纳回到部族中，甚至因为他优秀的生存技能和高强的武艺而在族中担任重要职务，最后成功当上盛京皇宫的殿前侍卫，可以说是与建奴王室最为密切的近侍之一了。
女真等部族是极为重视血缘关系纽带的，但巴博达在伤病最虚弱时被巴雅尔部族头领抛弃，自己挨饿受冻差点死在郊狼之口时，他心中对于部族中的所谓血缘亲情就已经完全破灭。他暗暗发誓，若他日自己一朝得势，必手刃巴雅尔头领。
而救济所对他们这些孤儿进行救治抚养、训练考核，在生活中潜移默化地对他们进行洗脑，并有意无意地引导他们的思想产生变化，使得他们更倾向于大明中原的文化和生活方式。
虽然救济所的训练生活也很艰苦，但至少穿得暖、吃得饱，不会遭受风吹日晒，不需要为生存发愁、担惊受怕。且在此期间被收养的孤儿中也有不少女娃，这些女娃主要负责照顾这些男丁的生活起居，训练他们的人会有意无意地使他们多接触交流，从而产生情愫、产生依赖。巴博达现在的妻子便是在救济所期间与他共同训练、共同成长、照顾他的女娃。
在救济所解散时，负责人给他们每人分发了一些粮食物资，告诉他们因为战事失利，大明要离开辽东，以后无法继续照料他们，叮嘱他们要保密这些年在救济所的生活事宜，利用学到的知识和技艺好好生活，也可以回去寻找家乡和亲人，好好生活下去。救济所负责人一番苦心叮咛，最后宣布救济所解散就离开了。
救济所出来的孩子，绝大部分都没有了父母，对所谓的部族亲人都没有感情，或直接都不知道自己的部族出身，更多是与救济所的兄弟姐妹或期间缔结连理的女子一起找个地方安稳生活。
但前面种的因，后面结的果，谁也料不到仅仅开设了几年的救济所，收养的数百孩童中竟然会孕育出巴博达这样能位居高位的人。
当年的救济所负责人暗中找到巴博达夫妻时，也只是抱着接触一下的心态，但当巴博达夫妻见到负责人时立刻就跪拜在地，感激涕零。
负责人见状，开诚布公，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没成想巴博达夫妻立刻就答应，并发誓誓死效忠大明。原来这些年来巴博达职务越来越高，见识眼界也越来越广，更是暗中调查过救济所的背景，早已知晓了其背后是锦衣卫。
但他们夫妻俩人当初都是被族人所抛弃，对建奴早已没有了感情，甚至有一丝仇恨之意，情感上也是心向大明。此时负责人来寻，简直就是找到了家，当然立刻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