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莽古尔泰的选择
宣大军一师、二师分别驻守在将军石关以西二十里的黄崖关和以西四十里的将军关。茅元仪就在黄崖关一师之中，此时映着月光看到将军石关方向火光跳跃、浓烟升腾，隐约间还听到隆隆炮声，赶紧下令一师、二师向将军石关前进集结。
茅元仪先行率一师自下营镇东出，在串岭沟遭到阿巴泰部的阻击，旋即展开厮杀。
此时的莽古尔泰郁闷至极，兄弟各旗都跟在皇太极身边征战厮杀，就自己的正蓝旗一直都是殿后部队，一直都被命令守护后路。皇太极率大军前往将军石关，自己被命令和蒙古人一起留下来在石门镇坚守，吸引明军注意力。
一直打到炮矢用尽，只好放弃石门镇和拖累的辎重，走西岫翻越天台山。结果刚刚翻越天台山才发现丈烟台已经被明军占据，自己和蒙古人被围困在西岫到丈烟台这短短几里地的山间谷地中。
莽古尔泰和蒙古诸部数万人在天台山中，明军火器极强，给予他们极大杀伤，使得他们无法突围。明军也不愿冒着伤亡强行攻入山中，只是在东西两面凭借火器之利守住出口，把建奴和蒙古人困在山中。
此刻，众蒙古贵族和莽古尔泰围坐在火堆旁，叽叽喳喳地商议着。
土谢图汗大声嚷嚷着：“要死了！要死了！这次真的要死了！我早就说过不应该触怒大明！现在怎么办！我们全都会死在这里！”
孔果尔眉头大皱，呵斥道：“你冷静点！嚷什么嚷！现在不是正商量对策么！”
土谢图汗被孔果尔吓得一缩脖，不再吭声。
多尔济从烤羊上割下一块肉，囫囵塞进嘴里，一脸满足，道：“派出去的斥候回来没有？”
孔果尔摇摇头道：“没有，各部总共已经派出去超过一百名斥候和传令兵，目前没有任何一人回来，恐怕已经全都被明军截住了。”
多尔济不以为然，给莽古尔泰递来一块羊大腿肉，问道：“三贝勒可有应对之策？”
莽古尔泰接过羊肉，沉默的摇摇头，不发一言。
坐在对面的达尔罕部的卓里可图，见莽古尔泰这个样子，不满道：“这次入关征明可全都是你们女真人的主意！现在落到这步田地了，你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么？！”
莽古尔泰看向卓里可图，那冷漠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死人，一具尸体。
卓里可图与莽古尔泰对视一眼，浑身不寒而栗，忙站起来道：“你们要在这里等死就待着好了！我可不陪你们等死！”说完转身就走。
不久，达尔罕部的台吉、卓里可图、洪巴图鲁及乃蛮部的洪巴图鲁、敖汉部的都喇儿洪巴图鲁，避开众人私下商议一番后就带着人马离开了。
见状，有些更小一点的部落首领也纷纷找寻理由离开。
于是，火堆旁就剩下莽古尔泰、德格类、土谢图汗、孔果尔等十余人，这些剩下的蒙古诸部贵族基本上都是建奴的铁杆盟友或者已经完全被建奴征服控制了的。
过了许久，终于有一名建奴斥候返回来，在莽古尔泰耳边细语几句。
土谢图汗忙问道：“汗王那边有何指示？”
莽古尔泰眯眯眼，道：“汗王说他会派人向明军发动攻击，命令我们向他靠拢，夹击丈烟台的明军，杀出一条血路突围！你们准备一下，立刻向丈烟台发动进攻！”
等蒙古诸部离开向山下的明军进攻时，德格类才问莽古尔泰：“大哥，汗王说了什么？”
莽古尔泰冷笑道：“皇太极说将军石关道路陡峭狭窄，无法容纳那么多人通行，让我们自寻生路出关！”
德格类怒道：“去他妈的皇太极！这不就是要让我们自生自灭吗？”
莽古尔泰道：“皇太极与我们可不是一个妈生的，到了这个时候可不会再管我们死活！我们才是真正的亲兄弟，只有我们才可以相互依靠，相依为命！”
德格类道：“大哥，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莽古尔泰沉吟许久，道：
“其实父汗只不过是大明的奴仆出身，当年如果不是大明照拂，我们建州女真现在还存不存在都是问题。父汗以十三副甲胄起兵反明，说起来很好听，其实也不过是造自己主子的反。
时至今日，大明虽然腐朽，但依旧据有中原万里疆土，而我们女真人奋战数十载还是龟缩在苦寒的辽东，以我大金的国力怎么可能打得赢大明，怎么可能吞得下中原？即便打赢了，很大可能也是元气大伤、强弩之末，最终便宜了那些虎视眈眈的蒙古人。”
德格类闻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莽古尔泰沉默了半晌，道：“大明体量庞大，假以时日必然重回辽东，我们女真人又会被赶回那苦寒之地苟且偷生。我决不愿再回去过那种每天担惊受怕、忍饥挨饿的生活，所以我决定投靠大明！”
德格类沉默了。
莽古尔泰拍拍他的肩膀，道：“没关系的弟弟，你可以回去皇太极身边，我只身投明，到最后无论是大金还是大明赢了，我们这一脉都能留下血脉！”
德格类摇摇头道：“我们现在深居大明内地被明军包围，还有可能顺利回去么？我只是担心姐姐和侄子侄女们。”
这次出征，与莽古尔泰、德格类一母同胞的二姐莽古济，莽古尔泰的妻子及几个儿子，德格类的妻子全都留在了盛京，莽古尔泰和德格类投明必然会使得这些亲人遭受牵连。
莽古尔泰痛苦地闭上眼，叹道：“哎——那只能看天意和他们的造化了。”
德格类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另一个火堆，暗暗感到庆幸，那里他的两个儿子邓什库和德克西克正喝着酒吃着肉，好不快活。
莽古尔泰对德格类道：“你去劝说一下两个侄子吧。”
德格类点点头，走过去，和他们低声说话，不久，三人就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年轻气盛的德克西克一把推开德格类，大声怒骂着“叛徒”一类的话语，抓起一把刀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邓什库连忙追上去。
过了许久，邓什库跑回来告诉德格类：“父亲，对不起，我没有追上弟弟，他骑着马消失在大山之中。”
德格类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儿子，叹了口气，道：“没关系，由他去吧，自己的道路自己选择。”
莽古尔泰拍了拍德格类，道：“年轻人的世界，就让他们自己去闯吧，我们两兄弟走我们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