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燧发火枪
天启九年七月一日，京师，太医学院。
校场中整整齐齐排列着六千名女子，长头盘起，戴黑色纱罗制作的四方平定巾，身着青灰色长衣，衣服正面绣有一只张牙舞爪的貔貅，背后有一红色大字——医。每个人腰间右侧挎着一个布袋，左侧则配一柄短刃。
这些女子一半是当初魏忠贤从宫中遴选而来，一般是从民间招募的女子。
太医学院副院长张景岳站在高高的讲台上，道：“经过历时两年的培训学习，你们不仅学习了基本的医疗救治技术，还学习了一定的防身武艺。进可提刀上阵、建功立业，退可医治病患、救死扶伤。奉皇上旨意，即日起全员成绩合格，准予毕业，赐封为从六品女医官，全体入女医署，成立随军女医队！”
七月十日，一艘海船上。
“翠翠，将来要上战场，你怕不怕呀？”小红问道。
翠翠道：“怕呀！但是怕归怕，不要忘了我们女医队的职责就好。”
小红担忧地说：“我是不怕建奴的，大不了一死嘛，我是怕军中的糙汉子！我听说女子在军中都……”
翠翠紧了紧腰间的短刃，道：“不怕，谁敢欺负我，我就跟他拼命。”
不久，海船停靠在东江镇皮岛。两百名女医和大量药品全部登陆。
毛文龙亲自来迎接，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东江军将士。这东江镇苦寒之地，一年到头也看不到几个清丽女子，这一下子来了两百名宫娥等级的“美女”，怎么会引人注目呢？
此时，跟在孔有性身后的孔有德一眼看到了朗目疏眉的翠翠，两眼直放精光。此时的孔有德正是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青壮小伙，一下子就精虫上脑了。他大踏步上前，一把抓住翠翠一只手臂，毫不遮掩道：“姑娘，你就从了俺吧！”
翠翠大惊，想要甩开，但是孔有德长于弓马、体壮如牛，他的手犹如铁钳一般，丝毫无法撼动。
翠翠一下子抽出短刃，顺势在孔有德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血流如注，但是对方居然还不松手。
翠翠寒声道：“我本是贵妃身边随身宫女，得陛下垂怜，赐从六品女医官。我可战死沙场，但决不受此不白之辱！”说着短刃就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孔有德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这女子如此刚烈，幸好他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抓住了短刃，嘴上连连告饶：“别别别！俺错了！俺错了！姑娘不要冲动！莫要伤了自己！”
毛文龙见状赶忙过来，厉声道：“来人！把孔有德拖下去，打一百军棍！女医队乃是皇上派来跟随我们上战场救治伤者、挽救性命的，是我们的战友。有心仪者，自当奋勇杀敌，建功立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而不是在这里耍流氓！以后在我东江军中若是有谁敢强迫女子、欺辱女医，以军法论处，定斩不赦！”
那些东江军将士见这女医如此刚烈，无不敬佩，以后大家都对女医们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七月十五，京师西南郊，神兵营靶场。
军器局铳炮科主事张焘和神兵营的将士正在试用最新生产出来的一批火铳。
“砰砰砰……”随着一声声枪响爆鸣、一阵阵烟雾升腾，百步外一个个陶罐相继破碎，士兵口中也发出一阵阵夸耀之声：“好枪啊！好枪！哈哈哈……”
东益拿着新的火铳细细打量。这新铳管比旧铳管更长一些，铳口下加装了一个卡扣，铳身的铁管摸上去手感独特，更平整光滑，铳身后半段以前的火绳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击发装置，一边是一个可活动的小巧击砧卡着一块燧石，另一边则是火镰和药池。
士兵身上都携带着一个牛皮袋，里面用一个个小巧的纸壳分别装着一定量的火药和铅弹。
东益啧啧称赞：“这新火铳可太好了！张大人可得多打造一些，给咱神兵营人手一把啊！”
张焘苦笑道：“东师长，我们所有工匠加班加点、不眠不休才赶制出这一千支，你神兵营一万人，想人手一支，按照现在的速度可能要过几年才行。”
第一把新式火铳制造出来后，第一时间就送到宫中给皇帝试用。朱由校试用过后兴奋至极，直言这已经脱离了火铳的范畴，应该叫“火枪”，便直接将这种新式武器命名为“燧发火枪”，然后批示了特等津贴，并额外奖励铳炮科工匠一万两，又将“铳炮科”更名为“枪炮科”，命军器局全力生产燧发火枪。
张焘一开始也犯了难，因为这些枪支都是一个手艺精良的工匠从头到尾独立打造的，每一位工匠的手艺都有差别，制作出来的火枪也有差别，即便是工艺最好的顶级工匠也会有失误的时候，限制很大，很难做到大规模生产。
张焘和众多专家匠人讨论过后，改良了制作工艺的流程和标准。
挑选出一批手艺精良的工匠，每人负责打造火枪一个部位的零件，生产过程中用标尺细细测量打磨，尽量做到一个标准，减少误差，待检验合格就进入下一位工匠的流程继续加工，最后全部组装到一起，形成一道流水线的作业模式。这种新模式大大提升了火枪的质量和生产速度。
后来，铁器局改进了炼铁方式，优化了炼铁工艺，炼制出更加良好的钢铁，打造出来的枪管更加结实耐用。使得火枪的装药量大大提高，火枪射程从几十步提升到百步，穿透性、破甲性能也大幅度提高。
张焘跟东益吐着苦水：“我们枪炮科也着实是份苦差事，没日没夜的干，就是为了早日让你们全都用上新武器呢！”
东益哈哈大笑，拍着张焘肩膀说：“张大人辛苦了！来，今晚我请你到京城最好的酒楼喝酒！”
张焘苦笑摇头：“别，新式火枪还有好多不足需要改进，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我偷懒摸鱼，不得抽我鞭子呢！”
东益疑问道：“这新火枪有什么不足？”
张焘拿起枪，道：“首先是气密性不足，导致火药燃烧后产生的气泄漏，浪费了好多推力，如果解决好这个问题，射程突破两百步都不是问题；然后是火药燃烧不充分造成浪费，而且还要随身携带大量弹药，还是惧怕雨雪天和潮湿的；第三是燧石点火不是很稳定，有时候会击空点火失败，还是需要改进；最后就是准确性和耐用性的问题了，都是需要下大力气解决的。”
这时旁边一名小兵边清理枪管边说道：“既然都已经用纸壳装着了，为什么不把火药和铅弹结合起来呢？”
张焘顿时竖起了耳朵，问道：“你是说把铅弹和火药都装在一起？只要一次装进去就能省一个步骤，对吧？”
小兵点点头：“特别定制一种纸壳，前头是铅弹，后尾是火药，就可以一起塞进枪管里了呀，省事多了！”
张焘高兴地拍着小兵：“这兄弟脑子灵光啊！不如过来枪炮科跟我干吧！”
小兵脸色大变，连连后退：“别别别，我要上战场杀建奴，建功立业！”
张焘无奈：“瞧你那样！也罢也罢！勉强没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