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捐赠1
两日后,太子作为钦差大臣前往灾区坐镇。朝廷以旱灾发银三十万赈平南广阳府,朝廷以蝗灾发银三十万赈平南南湾府。
这些银子当然不够,覆盖如此大的受灾区域与严重程度,至少一百万两银起,不够的自然是靠当地富户捐赠。
朝堂上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闻太傅不赞同太子以身涉险,百般阻拦,最后当然是犟不过太子,两人因此产生隔阂,作为太傅之女,我定然是看不得父亲这般作为,凭借一腔热血,奔赴灾区。
当我们的马车到达平南时,便看到格外庄重的迎接场面,最前面的人身着一袭青色官袍,腰间配着与身份相配玉带,面容和蔼恭敬,俨然就是平南知府王有昌。
王知府见马车停住,迅速上前几步,双手合十,抱拳作揖,头微微俯低。
当太子从马车上走下时,他快步上前,再次施礼,然后侧身引导示意我们进入府邸。在抬头瞬间脸上是焦虑与期待相交织的复杂情绪,忧国忧民之真情流露。
正将住所收拾妥当,通判便独自前来,邀我们去参加接风宴。
“红玉姑娘,殿下一路舟车劳顿,知府大人特备上薄酒,愿殿下赏光,以表地主之谊”
我故作为难。
“只是殿下身体劳累,用不得酒”
通判又爽朗表示会安排妥当,而后得到太子的同意,满意离去。
知府精心准备的酒席,各种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摆满了桌面、歌声舞姿不断,气氛热烈与往常宴会别无二致。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知府终于提及捐赠之事。他面露难色,无奈地苦笑着。
“殿下,臣等对平南此次灾害深感痛心,虽力量已有限,但已竭尽全力,官员们共同筹措了五百两银子,以做救援之用”
说完他便拿出一沓银票递给太子,太子默默接过银票,面容凝重,沉默不语,我在一旁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心中暗自思忖〖这五百两银子,简直就是打发叫花子呢〗。
宴会结束后,太子回到房间,我为他挂上外衫,他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官员,只得到五百两银,捐赠一事,实在难办”
我默默为他续上一杯水,今日宴会油腻辛辣多,他怕是消化不好。
“今日的宴会怕也不止一百两,殿下莫不是真以为他们俸禄只有几十石粮食吧”
他垂下长长的眼睫,眼中蕴含着失望。
“我知晓他们贪,可从来都是从纸上而来,从未触碰过”
他又忽然抬起头,一脸疑惑。
“明日为何一定是游湖”
我催促他喝完水,狡黠一笑。
“明日那些富户,特别是盐商,与官府勾结多年,富得流油,他们要是不捐我就把人扔下水”
第二天清晨,阳光穿透稀疏的云层,残忍地照亮这饱经风霜的城池。
微风拂过,留下尘土与绝望的气息,越是接近市井,生存的艰难便愈加显露无疑。
我坐在马车上,目光透过微启的车帘,看到街道两侧荒废的建筑和空旷的摊位,地上躺着、站着、或趴着的,衣衫褴褛不堪、目光呆滞、或是不知死活的百姓。
我的目光不期然与一个小孩对视,他瘦弱的父亲颤抖地手中紧握着两斗米,眼中含泪,交易完成后,父亲踉跄着远去,小孩却不曾迈着那两条骨棒似的短腿追逐,只是无神的望向远方。
不远处,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孩童,双手颤抖的捧起地上的干土送入口中,试图以此来填满他空空如也的胃,我的视线往下挪去,他的肚子早已滚圆。
再近一些的,能跟在马车旁走动,或跪在马车旁,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胆怯与畏惧,却固执地追随着我们前进,似乎是在祈求,也似乎在寻找一丝希望。或许因为那些装备精良的衙役们,他们的身体本能地保持着距离。
不知为何,昨日的山珍海味又浮现在眼前,昨日的乐曲在耳边浅吟,我一把拉下窗帘,抚住不停翻腾的胃。
我几乎无法抑制内心的波动,不禁低下头,眼角沁得湿润。一双冰凉的手轻轻地揉着我的发顶,温柔地声音徘徊在耳边,驱散那些变质的曲。
“很难受吗,我也是”
“这个世界充满了苦难,不会是这一个人,也不仅是这一群人,既然我们见到了,那就有机会去改变它”
我抬起头,目光遇上了承煜关切的眼神,轻轻点头,尽管心中的烦闷未消,但人有了目标就不再荒芜。
马车缓缓停下,这面湖很大,晨雾缭绕,湖面上飘荡着,灰暗的雾气如同一层层轻纱遮掩了湖水的清澈。各式各样的船只点缀在荡漾的湖面,彩旗飘扬,笑语喧哗。
我暗自抬头打量了一番前方的人群,这些来自城中的名流显贵们穿着干净整洁,衣着讲究,样式新颖,显然都是按照京城最新的时尚潮流定制的。
我和承煜抵达湖边时,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我们。人群中立刻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嗡嗡声,他们神态各异,有的恭敬行礼,有的眼中闪过一丝敬畏,有的则是暗藏不屑。
我们一同登上了游船,船的全身用各色丝绸装饰,挂着的风铃随风叮咚作响,船头高高翘起,雕刻着精美的图案。
岸边的柳树依依,清风徐徐吹过,带来阵阵清凉。
随着船缓缓启动,气氛逐渐变得热烈,嗯,太子在知府的引导下与他们一一聊上几句,一些富户试图通过言谈间的奉承来获得太子的青睐,神态谄媚,话语巴结,还有一些事不关己,敷衍了事。
他们这般太过无趣,我将头转向一边,却被另一群人吸引了注意。一群富商聚集在一起,围绕着一个面容和善的富户侃侃而谈,那人显得颇有威望。他们与那群盐商保持着一定距离,隐隐形成了三个阵营。他们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和太子交谈。
我心中好奇,便随口问了一个衙役。
“那位富商你可认识?”
衙役看了看那位富商,然后低头回答。
“那位是我们的赵大善人,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慈善家,常常捐款助学,还开设药局,他家的药都挺便宜”
我默默记下了他的身份,这般清醒又善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社会的人,实在难得。
在一顿寒暄之后,知府终于提起了捐赠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