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雪了
我在家逍遥了一月有余，贺安多次遣人来问询，皆被父亲打发走了。
天气变得愈加寒冷，早上起床时，看见窗户上凝结的冰花，冒着森森寒气，美的清凉透人。
我放下书本，独自走出院门，寒风吹过，我赶紧裹紧了身上的袍子，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了白雾。
树枝上开满了晶莹的霜，脚下的土地也被一层厚厚的冰霜覆盖，京中的雪就是下得如此急。
不久，天空中开始飘起雪花，最初是零星几朵，像是随风吹落的花瓣，但很快越下越大。
屋顶、树梢，甚至每一个角落都披上了厚厚的雪衣，柔软却不显得寂寥，因为丫鬟们的欢声笑语也聚集在这宽阔的院子中。
走近一看，她们穿着厚厚的棉衣，一个个脸颊红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又分成两队，互相投掷着雪球。雪球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有的命中目标，有的则落在无辜的旁观者身上，引起一阵哄笑。
“姑娘，看我这”
迎面一个大雪团砸过来，那雪球在空中越滚越大，似乎还能听到冰凉的破空声，我赶紧侧身。
雪球被袍子挡住，发出沉闷的啪嗒声，青鸾那边几个丫头兴奋地发出一阵欢笑和尖叫。
我走向金箔这边，与她们自动成团。
“金箔，给我狠狠的打”
“孩儿们，冲啊”
场面变得更加活泼可爱，我也捧起一团雪，用力揉成一个雪球，然后瞄准正忙着躲避攻击的青鸾，单手一挥扔了过去，雪球准确地击中了朱霜的背部，爆发出一朵小小的雪花。
她转过身来，故作生气地看着我。
“姑娘，冤有头债有主啊”
突然又露出了顽皮的笑容，迅速捏了一个雪球还击。
雪地上都是我们奔跑的足迹，身体渐渐驱赶了寒冷，变得暖烘烘，热乎乎的。
“姑娘，老爷找您”
青叔远远地通传，避免被战场波及，青鸾极有眼色地扔掉手中的雪球，跑到我屋里准备了。
朱霜带着我先回屋，用温水擦洗我背后的汗珠，又换上夹竹桃花纹的浅红长袄，将我凌乱的头发收拾一番，我赶紧打断了她蠢蠢欲动的手。
“你们都去玩吧，父亲应有事与我商谈”
我跟着青叔来到客厅门外，父亲刚好怒气冲冲地走出，我却看见厅中立着一个久违的背影。
“姑娘，姑爷今日来接您回府”
青叔不再跟随，我独自进入了客厅，只见贺安站在那里，身着一袭青衫，他的面容似乎比记忆中更加憔悴，眼神复杂。
“夫人，我来接你回家”
我淡淡回应。
“母亲舍不得我，我在此安好，无需回府”
他迈步向我走来，神情恍惚又隐含痛色。
我不知为何十分想笑，在这方面，我确实不如他。
此时我竟不合时宜的想起一段趣言。
把鸟放到锅里会变成什么，菜鸟。
“夫人可是还在生气？我知道纳妾之事让你受了委屈，是我思虑不周，我只是……”
不等贺安说完，我急忙打断了他，我当然知晓他是什么原因，可我不想听，也没必要听下去。
我还想再争取下自己的逍遥时光，只能拼一拼自己的演技了。
我抬眸，目光与他相对，眼神冰冷，俨然一副被戏耍后的怒意。
“尚书大人，既然你我皆对彼此无意，何必再来纠缠，既然府中有美眷，就让我留在家吧”
贺安的眼神瞬间深邃，隐隐有风暴流转，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唇瓣多次相碰，却未出口半个字。
这时，父亲又回来了，有事儿？我与他眼神交汇一瞬。
心中不由得哀叹一声，真的不想回去宅斗啊。
父亲眼神警告着贺安，又丧气地对我说道
“苍耳，你随他回去吧，你母亲那里我来劝解”
怎么回事，直接把我卖了，我后路呢，我借口呢。
我活像只被夺食的野兽，面色难看，低声哑气道。
“父亲”
贺安有些意外，似是没想到一向看他不顺眼，刚刚还在骂他的岳父还能为他说话。
我很快被父亲打包扔出去了。
只是临行前借着安抚生气的我，悄悄告知我，凌云三日后便到京了。
难怪，父亲不敢把我这个火折子留在家中，怕那小子一点就炸，或是直接将我带到边关去，虽然是要跑路，这般粗暴行为定然会引起后患，我们都赌不起。
至少，我回了尚书府，算是煮成夹生饭，有尚书府夹在中间，凌云和贺安杀几百个回合都没问题，只是要等他父亲到了来捞人罢了。
车轮辘辘，颠簸的马车上，我与贺安面对面坐在这狭小而摇晃的空间内，自从上了马车，我们便都陷入了沉默。
我不知道他心里是否急切的想要解释纳妾之事，亦或是别的什么，但自马车启动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闭目养神，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马车内的沉默被偶尔的车轮吱嘎声和马蹄声打破，突然马车越过了一个坑洼，我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一边倾斜，即将撞击到坚硬的车厢板壁上。
那熟悉而温热的掌心，撑在了我的额角，试图稳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又本能地伸出双臂，想要拉我入怀，就像往日那般。
但是，再美的东西，一旦被玷污，便再难以回到最初的纯净。
我挣扎着，用尽全身力量，摆脱了他温暖的怀抱，一个人蜷缩在马车的角落。
马车继续前行，外界的风景变幻着，但我们之间的气氛却愈加凝重。
一阵微风拂过，卷起马车窗帘，我轻轻拨开挡住视线的发丝。
不经意的掠过贺安的脸，如今憔悴时更添几分风姿。
又想到金娇那张貌美如花的脸，陡然灵光一闪，姿势我都想好了，不知青鸾能否打听到他们行房的日期，我好实地蹲守一番。
不由得暗自后悔没有早日发现，这拿出来定然又是一大巨作啊。
远山居士的名号将彻底一炮而红。
至少以后跑路后，我还能靠这养家糊口了。
甚好，甚好，如此这般，回府也还行，这几月都只敢让青鸾躲着父母偷偷去卖了两幅，简直愧对我远山居士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