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琴瑟和鸣
后来这几日贺安越来越见不着人影了。
只听青鸾说他与都察院左右都御史来往密切。
真有意思，他会选三皇子还是七皇子呢，一个怂包皇子，一个种马皇子，连我都不禁为他捏一把汗。
不过，这真是天赐良机，我正愁找不到时间溜出去呢。
晚风里还残留着焰火的硝气，姑娘们身上脂粉的香气，各色吃食的香气交杂着混合在一起。
走进红馆，我们俩被老鸨彻底无视了，我索性大摇大摆地带着青鸾闲逛起来。
“我让你约的那位花魁娘子呢”
“正巧要告诉姑娘呢，金娘子此刻与尚书大人在二楼雅间”
我脚步一顿，抬眸向二楼那几间房中巡视一周，正正是这楼梯靠左的房内，有两个影子随着烛火的摇曳重叠在纸窗前。
岂有此理，敢抢我看上的女人。
我立刻冲上楼，打算制止贺安的恶行。
可一靠近，一曲悦耳又治愈的童谣强行地扒开了我的耳朵，怪好听的。
房中二人一个拨琴，一个弹瑟，两人对视时眼睛都像是在拉丝，当真是琴瑟和鸣。
如此甚好，他们二人倒也郎才女貌，如此这般，如此那般。
我毫不迟疑地转身，带着青鸾寻其他几个美人了。
主要是怕他们郎情妾意，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嗯？不是正合我意吗？
“你在说什么，大小姐，麻烦搞清楚你的身份”
老鸨姐姐的声音几乎要响彻楼间，我慌乱地捂住她的嘴，低声乞求。
“老姐姐，您别这样啊，这显得我很变态啊”
唔唔唔【难道不变态吗】，虽然她的话没说出口，但我成功识别到了她的表情。
但这不是干一行爱一行吗。
职业是没有性别的，我劝老姐姐直接把我当成太监看，没想到她当真上下打量我一番，就不再纠缠。
怎么回事，突然开心不起来呢。
寒风吹过帝都的街巷，桂花被零落地打在地上，只余下残香。
这日，我正躺在摇晃的睡椅上昏昏欲睡，鼻尖充盈着残桂的清香。
天气有些冷了，青鸾不知跑哪里吃瓜了，我只能自食其力地搭上了大氅。
今日的尚书府内一如反常地嘈杂，众人忙碌着挂红灯笼，铺设彩绸，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我透过窗，瞧见府内不少丫鬟们在低声窃语，像是议论着什么新奇的事。
能有什么新奇的事呢，这满府的颜色不过比我大婚之日淡了一丁点而已。
我终于窥到了青鸾，她的好朋友热心地分享着情报，我只见她狠狠地往地上呸了好几下，还伸出腿用力地踩。
唉呀，这丫头。
正逢张管家路过，虽然不知他是到底为什么会隔三差五地路过我们的院子周围。
他先是偶然与几人撞上，又假公济私地带走青鸾，一副知心领导的做派，试图顺平这只暴躁小狗的毛。
“莫要管主子们的事，不过是个馆子里的贱籍，威胁不到夫人”
“尚书大人太过分了，让妓子进门不是在侮辱我家姑娘吗”
青鸾脾气死倔，声音又大，张管家无奈又头秃地急忙挥手，尽管如此，他依旧努力劝慰着，我竟不知一向严肃的张管事还有如此好脾气。
“你别这么说，让夫人听到伤心”
“猫哭耗子假慈悲，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你”
青鸾向来一根筋，若想和她扯什么仁义道德，身份地位。
狗屁，她通通都不会在乎，不然她就不会在八岁那年泼我大便了。
噔噔噔
果然，不管张管事怎么低声哀求，她还是跑到了我院门前。
幽静的小楼中，我立刻起身，静立桌前，手下是一幅未完成的肖像画，手中的笔尖沾满了墨，手中迟迟下笔。
其实细节处我也没听清，只等青鸾带我吃瓜。
“姑娘，大人迎了位妓子进家门”
人未至，声先到。
完了，吃到自己的瓜了。
笔尖一抖，墨水浸入纸中，晕染出一大团墨色。
“妓子？”
心中一块隐秘的大石悄然落下，我的心绪出奇的平静，只惋惜这幅美画了。
“弄脏了，青鸾，拿去扔了吧”
府内的喧嚣渐渐平息，夜幕降临，一轮明月悄然升起。
尚书大人果然在新纳的小妾房中度过。
我并非真的逞强，是真的松了口气，万一丧心病狂的陛下一定要贺安生孩子，不是变相要我的命吗。
身后陆陆续续传来沉闷的吸鼻声，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手中的笔终究是放下了，转身看去。
小丫头看起来伤心极了，又怕被我听见，硬生生将自己憋地满脸通红。
“你怎么比我还伤心呢，瞧，憋出个大马猴”
“姑娘…别取笑我”
“姑娘当真不伤心吗”
“为何要伤心，你家姑娘又不傻”
青鸾忽然想起来什么，犹豫了半晌也不说出口，只是那表情几番变幻，很快恢复平静，又隐隐含着期待。
夜色越来越深，府内的灯火逐渐熄灭，我依旧坐在窗前，望着天边的月亮，又添了几笔，一个俏生生的少年郎跃然纸上。
接着月光倾注的地方，点上最后一笔。
纸面上的人在这刹那间，有了生命的气息。
我久久凝视着纸面上的人，有些恍神。
他倒是有他的几分神韵。
月光如水，远处的书房陡然亮起一点灯火。
自己的思绪开始发散。
这么快吗？
是不是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