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断后
马车驶过官道，于李拐子庄上监督听不见话的地方，盛来悄悄地问了江尘翎一嘴：
“当家的，您当真要去拉那批粮食？”
原因无他，只因这剪径贼，远比山匪厉害。
至少，后者还讲一些道理，叫过往行商有机会破财消灾。
而这剪径贼，完全就是不要命的主。
为了粮财，什么都做得出来。
杀人放火，烧杀奸淫。
就连霖州县官兵，都拿这伙肆意张扬的匪徒没有办法。
可江尘翎对此，却只是轻哼一声，他单手将老柴刀从腰间抽出来，劈在马车横梁上：
“嗯，白天在庄子里，我便已经和李拐子签了契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咱带足了武器，自保有余，你且注意下，到时别叫弟兄们落队，至于剪径贼，交给我便好。”
他能说出此话却并非是空穴来风，后天境武者，加上已然磨得锋利无比的兵刃，杀一群炼体尚且不如的山匪，完全是绰绰有余。
“喏。”
眼瞧江尘翎心意已决，盛来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默默走到马车尾端，叫各位弟兄们把哨棍别紧在裤腰带上。
毕竟在不久后，可能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
车轮滚得飞快，天色逐渐昏暗，终于，在离郑家村二十里地外的一所小庄子里，他们见着了李拐子口中所说的那批米粮。
风雪愈发昌盛，箭塔上的民兵显然是看见了前来运粮的江尘翎等人。
当即将哨箭搭上大弓，朝着夜色空放一箭：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郑家村拐子庄前来运粮，还请各位好汉开门，行个方便！”
如此时候，李拐子派出来的那位随行监督却派上了用场，他喊完话后，顺手将李拐子的腰牌跟石子绑在一起，遥遥朝那守门民兵丢去。
后者见状，捡起牌子校对数遍，才放心打开大门，将运粮的众人迎进庄子。
“当家的，咱这事态有些麻烦了啊。”
等进粮仓时，也不知是不是看见了什么，盛来顺道走到江尘翎身边，悄声道出此话。
“怎的，是粮有问题么？”
“那倒不是，我们验过，这批米面都是好粮。只是现如今天色渐晚，外边风雪愈大，贸然上路，恐怕会徒增祸端…”
闻言，江尘翎沉吟一二。
确实，一到天黑，周边驻扎的朝廷军便都会鸣金回营。
而现如今大雪封山，无疑是给那些剪径贼创造了绝佳犯案机会。
“当家的，咱不如就在这庄子里过夜，等风雪过了，再将粮拉去郑家村？”
盛来搓着手期望，他并不希望自己手下的弟兄因此出现伤亡，可也就于此时，李拐子派来的那个监督却走到近前，冷笑一声：
“江当家的，您和咱家主子签下的条子约好，今天夜里便会将粮食拉回郑家村拐子庄，在外做生意，讲的就是一个信用，江当家的，您可莫要反悔啊。”
闻言，江尘翎保持沉默，确实，他早先签条子时，向李拐子保证了明日清晨之前，会把这批粮完整的拉回拐子庄。
可没想到，李拐子竟把存粮的庄子，设在这种七弯八绕的地方。
光来这便花了近两个半时辰，要想顶着风雪，拉五车米粮回去，时间只会更多。
果真是挖了个好坑等自己跳。
白日尚需担心剪径贼对自己等人动手，晚上运粮…只怕那时，再遇上那伙贼人，江家帮众人便会落得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下场。
“闭嘴！”
盛来暴怒，他不允许有人拿自己弟兄的性命开玩笑。
“呵呵，咱只是提醒一下江当家的，至于要不要跑这夜路，全凭江当家的做主。”
那监督却懒得和盛来争执，他拱了拱手，轻呵一声后，便提拉着裤腰带离开。
“当家的，您看？”
盛来此时又将视线投向江尘翎，而后者闻言，并未开口，他只是看了眼仍在清点米粮，将算盘打得如火如佘的众人：
“今晚运粮，没得商量，不过，路上一切听我指挥。”
“喏。”
盛来轻咬自己这满口黄牙，颇为艰难地道出此话，旋即便转身离去。
而江尘翎见状，稍稍叹气。
他又何尝不明白其中风险？只是为了日后的长期米粮订单，一切付出都值得。
况且，若没法把这批米粮带回霖州县，他与望仙楼的第一单生意，便算毁约。
横竖同样是个死…额，不对，有不良帅保着自己，死的可能只有朱小八和枫翎雪。
但这两人，算是他穿越过来，为数不多的亲人，不能死！
“喂喂，哥几个都停一停！”江尘翎此刻正咬着牙，拿老柴刀敲了敲脚边的铁皮桶，吆喝一声：
“咱哥几都算是有种的好汉，这一单干成了，回霖州县，每人再加一贯五铜钱！”
几位赶马夫闻言，不禁振臂高呼一声，流露出坚毅且信任的神色。
咱少东家可是能从山匪窝子里闯一个来回的真汉子，跟着他，准不错。
唯有盛来倚在门梁上，神色复杂。
“朱小八，你和盛来一人控一辆车，把马灯挂好，这一趟，咱打头阵！”
随着此话道出，江尘翎吹了声口哨，别好柴刀，翻身上马。
继而，松开缰绳，孤身一人，闯进漫漫风雪里！
…………
月色昏沉，大雪翻飞。
一条狭长的泥路上，六辆马车排成长龙，车轱辘滚得飞快，时不时碾得雪地吱呀作响。
“白哥，前面就是官道，相比起这小路要好走许多。”
朱小八此时将马车赶快一鞭，和江尘翎独自骑着的瘦马并驾齐驱。
却不料，后者闻言，冷冷吐出一句：
“别上官道，叫大家伙将马灯灭了，咱走小路！”
小路回郑家村，不仅路难走，时间得多花一半，再者，灭了马灯，路上的安全也得另当别论。
可即便如此，它都比挑着灯走官道安全。
官道？没官兵巡逻的道，那还能叫官道么？
“当家的，前边有人剪道！”
盛来此时骑着马飞奔回来，他马鞍上挂着的马灯早就灭了，能找到江尘翎等人，全靠运气。
可即便如此，稍远处，无数跳动的火光正聚集到一起，隐约间，还有疯狂的嘶吼声顺着暴风卷来。
“坏了，叫他们追上我了！”
盛来懊恼，他本不该回来找江尘翎的，这下好了，大家都走不掉。
“莫急，带好家伙事儿，跟弟兄们走小路回郑家村。”
“这里，有你当家的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