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 孤帆远影（一）
早上，她们在谈论兽城的繁华，忠诚的猎犬，勇猛的飞鹰，温顺的绵羊，会跳舞的蛇……
她们走在沙山上，畅享着遥不可及的未来，好久没这么轻松了。
远离权利的纷争，她们在上一座待了几个月，有人拉拢，有人算计，几个月的提心吊胆，精神疲惫。
一切结束后，她们踏入了熟悉又陌生的荒漠。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温暖明亮。远方骄阳似火。浩瀚无垠，一望无尽，金黄色的沙丘连绵起伏，似波涛汹涌，黄金海璀璨夺目……
在永独摇的记忆里，她们和沙漠的接触远比和同类在一起的时间长。
“人远比那些怪物要可怕的多。”清池停脚，坐在沙山顶上，望着天际边，幽幽开口。
“师父，我看得出来，他和那群人不一样，是真心喜欢你的，师父其实也动心吧？”
永独摇挨着清池坐下，提起领主，她还是有些不明白。
“嗯，他很真诚。”清池没有否定。
“刚开始我们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一起经历那么多，我还是不明白。如果我们带他走或者，只陪他到老怎么样？”
清池取下腰间的葫芦，闷了一口酒，许久，借着酒劲开口。
“人是会变得，他不会跟我们走的，现在，他惦记着子民，往后会成为他的怨恨点。而且，本是手足的兄弟姐妹间也会在利益冲突下，勾心斗角。不是相依为命就会有生死托付的感情。”
“不太懂。”摇了摇脑袋，感觉蒙蒙的，听了好像没听。
“荒漠里危机重重，无时无刻的紧绷神经，可怕的怪物猛兽，对于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领主来说，他迟早会崩溃。”
清池又闷了一口酒，长舒一口气。
“不是他来求，要跟我们走的，哪怕我们一句话，对方就答应了。
尽管没有劝，后来荒漠里吃的苦，他心里有着子民的结。
懊悔刺激着他，又无处发泄，到时候我们就是出气口。何必自找麻烦。
留下来，作为外乡人，子民更信服的是我们的武力，不是他的能力。
我们也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资源紧缺是事实，可民众不一定相信，斗争结束，表面上是平静了。私底下，流传什么，谁知道呢？
作为帮手，曾经的我们不在明面上，更不参与利益分割，值得信任。可一旦入局，孰是孰非，就不好说了。
还记得吗？我说过，统治者一定多疑。怎么挑拨离间，我们倒是无所谓，一走了之，可他的子民迎来的新斗争便与我们有关了。
就算我们无错，也不会痛快。
你也还未经世事，他们不敢招惹我，难免不把主意打在你身上。就比如这次他通过你，想来劝说我。”
“师父，原来是念着我！呜呜呜，对不起。”
永独摇扑抱进清池怀里，羞愧难当。
“没事，你不懂这些很正常，往后我会慢慢教你的，师父也犯错了，昨晚，光顾着闷气，也没有讲清楚，让你难受这么久。”
清池慈爱的揉了揉独摇的头发。
另一只手握着葫芦，一口一口的吃酒。
“那酒是什么味道的？”独摇抬起头满眼期待。
清池是从来不给她喝酒的，总说她的年龄太小，等到她长大了，成人礼那天，陪她喝到昏天地暗。
哼，清池忍不住轻笑，这丫头最近真是得寸进尺了。
“就一小点，一小点，我想尝尝什么味道，可以吗？师父最好啦，有这样的师父是独摇的三生有幸，八辈子烧香来的福气……”
永独摇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酒只是好奇，没那么想喝，她从不会撒娇。
但现在就想试试，很想很想……
不知是太感动，
还是她太久都没见到，师父笑了，充满斗争的生活，没那么多嬉笑。
“好了～那就一点点吧，你先起来。”
“好哎，师父你最好了，是天下第一好！”
清池拿出随身带的筷子，轻伸进葫芦蘸取。
“贫嘴！”清池嗔怪着。“来张嘴，先看看你能不能受得了。”
“嘿嘿。”独摇弯腰贴近清池，唆上筷子，再叭叭嘴。
“咦～有一种淡淡的药茶香气，别的没什么味道，尝不出来。”独摇边说边摇头。
“是吗？看来挺不错的，再来点试试。”
清池笑着，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手掌大的碗，倒了刚好盖底的量，递给面前，脸微微红的小人。
小人接过碗，左歪头一下，右歪头一下，想看清酒里面有什么东西。
“师父，这么少呀，什么时候变这么小气啦～”
“是吗？独摇，明明是你没拿稳，一整碗的酒，左晃右晃的都洒了。”
“哎？洒了？我看看……”独摇将碗拿到眼前，瞪着眼睛。
“明明很满的，师父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那些江湖人士说，得罪人，要敬酒。一口气喝完才考虑了结恩怨！”
“噗哈哈，那还是别了，一下子喝多了身体可撑不住。来，咱不喝了。”
清池伸手要去接。
“咕咚咚～”独摇一下子也急了，忙把一口倒进喉咙里。
“哎～好少…我都不…够……”
刹那间，天旋地转……
“真是，让人头疼的丫头。”清池摇了摇头，无奈笑笑。
惩罚她一下，解解气，还蛮开心的，清池这样想着。
收拾好东西，弯下身子，背起昏睡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