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有人坠楼，听说是个女明星。”

    “现在什么情况了？”他问。

    黎鸣恩抬眼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抱起自己的大衣走了进来。两个大男人齐齐并坐，心不在焉地看着茶，抬头看着墙上缓慢行走的时钟。

    一路上江邑浔都在谴责自己，黎鸣恩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很艰难，黎光辉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此时此刻，最痛苦的，也只有他了，她不该把他搅和进来的，让他直面这些撕裂，太煎熬了。可是又不能心软，不能因为他，就原谅了黎光辉，这是关乎黑白是非的事，天理难容的。她把脑袋靠在了玻璃窗上，随着车子的前进，她一会儿滑下去，一会儿又嘭嘭地撞几下，黎鸣恩看不下去，扭头把她拉正，清了清嗓，说：“你不用管我，知道你还担心我，我就已经挺开心的了。”

    她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只见罗恬正裹着厚厚的羊毛披巾，领着两个警察走到了她的面前：“江记者，警方要传讯你。”

    他失笑：“我是看你忙，时间都不稳定的，这个也不需要你每天浇水。”

    黎鸣恩跟着停下来，把她递过来的西装又重新披了上去，半晌，才言简意赅地说：“我送你。”

    蒋易森看了他一眼，没有多理会，扭头走向窗口，对着值班的小警员说了什么，没过一会，所长走了出来，揉着疲倦的眉头，与他握了握手：“蒋总监，没想到江记者是您的女朋友。”

    江邑浔是顶着一对烟熏妆的熊猫眼走出夜总会的，黎鸣恩一直守护着她，借着自己要带她出去玩的理由，大家纷纷了然于胸地放了他们走，尤其是黎光辉，脸上的表情更是欣慰，仿佛自己的儿子终于开窍了一般。两人默默地行走在夜色的霓虹之中，风有点冷，他直接脱了自己的西装披在了她肩上，江邑浔回头看了他一眼，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也无言，就这么安静得走了一截路。

    这时，黎鸣恩突然问：“你怎么知道今晚我爸在这？”

    “黎鸣恩。”她看着他。

    她抬起头看向大楼，眉头紧紧蹙起，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江邑浔在那里，她回来了。”

    黎鸣恩一直跟着到了警局，他等在大厅，为了万一，他还特意联系了总局里认识的一些领导，疏通了关系，不想让她吃苦头。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转着，一分钟都仿佛过了很久，度日如年。这时门口冲进来一个人，黑色的长风衣还裹挟着湿气，四处打探着，脸上一片焦灼。

    “花容易谢，这个不会，好养，不会轻易死。”

    她点点头，心中震动。

    邓世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挤着人群到了她身边：“邑浔，由雅跳楼了，就在我们采访后的十分钟里，酒店监控拍到我们两个出入她的房间，之后就没有别的人，你就实话实说，不会有事的。”

    她乖乖点头，车子已经接近了酒店楼下，然而，此时此刻，凌晨三点，酒店外却围满了人，还时不时有人抬头看看楼上，表情凝重。两人急忙下车，这才看到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她挤过去，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站起来：“蒋总监。”

    她努力提起精神，猫着腰把袋子拽了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盆多肉植物，小小的，很饱满，很可爱。她满头问号地抬起头：“男人送女人礼物的话，一般不是花吗？”

    “所以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还在做笔录，我关照过了，应该不会有事。”

    蒋易森回过头：“你怎么在这里？”

    她收起多肉，脸上也浮出疑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她递过去：“你不问我差点忘了，这个号码你认识吗？我是收到这个才过来的。”

    江邑浔伸手摸了摸肉肉的小瓣，收下了。

    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后座上有个袋子，里面有个礼物送给你，很早就买了，一直忘记给你。”

    似乎过了很久，不过也可能只是一瞬，所长走了出来，脸色有些不安：“蒋总监，黎总，事情恐怕不好办了，有人举报说由雅在坠楼前和江记者发生了争执，所以由雅很有可能是被人推下楼的，江记者现在恐怕是不能走了。”

    该拍的画面也拍到了，出来的时候也听了声音，还算能够听得清，尽管没有谈到敏感的话题，但这足够当成一份佐证了。江邑浔停下脚步，没让黎鸣恩继续送：“你留步吧，我得去酒店，那边还有工作，你不用送了，今晚，谢谢你了。”

    黎鸣恩扫了一眼，默默记住了号码，沉下了脸：“我去查，你别管了，以后收到这些东西，多留点心。”

    蒋易森没有心情去探究为什么这么晚他们会在一起，也没有心思和他周旋，急匆匆地问：“她人呢？”

    “我送她回酒店的，没想到遇到这种事。”

    “江记者做完笔录，一般不会有事的，你先进来坐吧，可能还有一会儿。”说着，他扭头让人给他泡茶。蒋易森回头看向大厅里的黎鸣恩，开了口：“进来坐吧，外面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