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黎教授,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想问问您。”
黎光耀住在vip病房,她敲开门走进,晨光中,他正坐在窗边画画。头发剪得很短,身上罩着宽大的病服,倒显得很清瘦。她的到来并没有打扰到他,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之中,其实有时候艺术天赋极高的人,似乎精神上总是会有一些异常,正因为他们更敏感,更容易捕捉到别人不易察觉的细微,所以才会有创作,有惊天动地的作品。在这一方面,江邑浔是认可黎光耀的,否则他不会有那么多慕名而来的学生。
“黎教授。”她轻轻地唤他。
不出所料地失眠,烟灰缸都满了,全是她点燃来陪着自己度过漫长黑夜的。
陈恺?江邑浔蹙起眉来,这个名字隐隐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可细细追究却半点记忆都没有。可能同名同姓,曾经听说过罢了。她没有再纠结,转而继续向黎光耀打探着:“黎教授是怕他觊觎黎家财产?我知道黎教授名下也有好几家分公司和工厂,您是不放心把这些交给他?”
他记不起她。江邑浔走上前,低头看了一眼他的画,是一张速写,画上是个女人的侧脸。她说道:“我是黎夏的朋友,我来看望看望您。”
“没有没有,她和她男朋友相处得很好,现在很幸福。”
他再次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专注得仿佛世界上只有他和他画里的女人。江邑浔突然觉得自己很铁石心肠,借着他的病,打听了这些事,揭他的伤疤,太不择手段。
“我不怕,金钱和名利,我都不在乎,何况我只是挂名,实权还是在大哥手里,我只是怕夏夏被骗,我不想她重蹈她妈妈的覆辙,那些男人油嘴滑舌,又有哪一句是真心?别到最后被伤得体无完肤,我怕夏夏做出傻事来。”
她要找到黎夏,否则这件事没法水落石出。
他说着,重新举起了膝盖上的那幅画,画中的女人侧着脸,眼睛里全是哀伤。他突然哽咽了嗓子,对着画自言自语起来:“夏夏妈,你傻不傻,在外面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饿着肚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啊?就做你最爱的牛肉羹好吗?”
“这是?”她问。
他放下铅笔,抬起头,睫毛很长,眼神很阴郁:“夏夏出事了?”
黎光耀不紧不慢地回答:“这是黎夏妈妈,黎夏很像她。”
江邑浔沉默下来,这些话基本都和黎夏日记里一一吻合,除了她怀孕被逼堕胎,想来也是被立刻关进了老房子,才没有机会继续记录日记。也或许正是这件事,才让黎夏对父亲生了恨意,不管到底谁对谁错,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黎夏骗了她。
“陈恺,夏夏一直叫他阿恺。”
他慢慢抬起头来:“你是谁?”
话音才落,她就看到了黎光耀的神色立刻阴沉下去,握着铅笔的手很用力,重重地在画纸上划了一道。他一惊,心疼地看着画了一大半的人像:“是我对不起她妈妈,没有照顾好她,那个男孩子分明在骗她,可她却偏偏不听我的话。她找我要了好多钱,全是贴给那个臭小子,还不肯回家,要搬出去跟他住,给他租了房,给他买了车,还差一点给他生下孩子。还好我及时拦住了,带她去了医院,把她锁在家里,让那个臭小子再也没办法骗走她,想图谋我们黎家的钱,不可能!”
洗漱过后,她直接开车去了市精神病院,很多事情还没有搞清,她没有时间顾影自怜。
临走前,她把带来的鲜花剪好,插|进了床头柜的花瓶里。黎光耀似乎很喜欢,道别时,他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一层笑意。
蒋易森送她回梨花巷,两人几乎是默契一般,没有道别,什么话都是多余。她独自上楼,立在窗口目送着他的车离开,夜风卷着纱帘,她拉上合拢,静静走向阳台,点燃了一根香烟,也并不抽,只是看着黑暗中舞蹈的袅袅烟雾。她背靠着栏杆向后仰去,夹着烟的那只手伸得长长的,一缕轻烟里,她突然瞥到了夜空中的星星,虽然很少,却一点点地闪烁着。
江邑浔顿时想起了黎鸣恩曾说过的事,正是黎夏妈妈的出走和背叛,才导致黎光耀精神状况出现问题,因此才导致了禁锢女儿一说。她的心沉了沉,在这份深情面前,她觉得一切都变得渺小起来。
“哦。”他重新低下头去,迅速地画着手里的作品。
“黎教授,那个男孩子叫什么,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