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属下回来了
只因一张不知何人留下的纸条，龙玉蛟便在玉京城城门落锁之前出了城。
她骑马朝着城东方向彻夜狂奔八十五里，终于在兜兜转转之后于次日上午前到达了牛尾坡，而那里有着一个叫牛尾村的村庄。
那纸条上的信息说的并不明确，抵达之后的龙玉蛟根本不知道该去找谁。
胯下的马从未如此跑过远程，此时已经累的气喘吁吁，鼻孔里喷出来的热气在冬日里显得格外粗重。
龙玉蛟心知赶回玉京还要靠它，便把它拴在一处有草的地方，自己则毫无目的的挨家挨户的敲门询问是否有人知道治愈天花之法，最终她却只从村长那里得到一捆草。
“大叔，这些草能治天花”
看着眼前这捆草，龙玉蛟质疑发问。
“能不能治我不知道，我们村子小，除了些不安分的，大多数人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是天花。
不过，这种芨芨草就长在牛尾坡上，我们村里人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把它煮了水喝，不能说百病全消，也都能好个七七八八。
姑娘，你要不拿回去试试”
望着村长手里的那捆草，龙玉蛟脸上布满了疑云。
“姑娘，试试吧，万一行呢”
村长的老伴笑着进言，双鬓斑白的样子十分慈祥和善。
龙玉蛟望着那捆草……
写信的人让她来这里，而这里的人只能给她这种草，也许这些看起来平凡无奇的东西真的可以救步霜雪的命。
龙玉蛟果断接过那捆草，将它绑到马背上，又从怀里把这几日花剩下的五两银子全部塞进了村长的手里。
龙玉蛟翻身上了马，村长却拉住了马缰，手里朝她举着那五两银子。
“大叔，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么多。”
村长笑着不仅将银子塞回到龙玉蛟手里，还接过老伴递过来的一个包袱搭在了马脖子上。
“姑娘，那些草管不管用还不知道，我们怎么能收你银子呢再说我们向来都是自给自足，你这银子虽是好东西，但我们真用不着，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那包袱里有张饼和一个水囊你也一并带着，回去路上要是渴了饿了的指定用的着。”
龙玉蛟以为村长嫌自己银子给的少，却没想听到他说出这番话来，这让她打心里感激，一个抬腿下了马。
“大恩不言谢，大叔大婶，我给你们磕一个！”
龙玉蛟扑通跪在地上，郑郑重重的磕了个头，村长老伴见状连忙去扶。
“你这孩子怎么行这么大的礼快走吧，家里的病人不是还在等着”
“祝二老万寿无疆，平安喜乐！”
一声祝福之语后龙玉蛟跃上马背，扬缰奔驰而去。
往返一百七十里路，墨袍身影没有一刻停歇。
龙玉蛟知道步霜雪还在等着自己，手中马缰不停挥甩，口中驭马声响彻条条宽道窄路，墨色身影风驰电掣般在山野之中穿行。
黄昏日落，一人一骑飞奔到玉京城外，然而此时已到了城门落锁的时间。
高大的城墙就在眼前，两扇沉重的城门在被守城兵缓缓关上，疲累不堪的龙玉蛟奋力拍打马身，终在最后一道容量够大的缝隙里连人带马的冲了进去。
“大胆！什么人敢闯城门！！”
见有人冲闯城门，守城官高声大喝，众兵士纷纷举起手中长矛将马背上的龙玉蛟团团围住，让她不得不勒住马缰。
马儿口中一声嘶鸣，停了下来，四条腿不停的踩踏着地面，肌肉紧绷抖动不止，明明和背上人同样精疲力尽却还是给众人一种跃跃欲试，随时都会再度狂奔的错觉。
龙玉蛟扯下自己身上挂了多日却从未用过的腰牌高举过头，高声大喊。
“悯王府护卫出城办差！！”
悯王爷府中训养了不少女护卫的事身为官差不可能不知，守城官见马上人拿的确实是悯王府的腰牌，便抬手示意撤下所有兵士。
“放行。”
“多谢官爷！”
龙玉蛟挺身端坐于马上抱拳行礼，高声谢过策马而去。
与此同时的怡然居里，步霜雪不仅承受着病痛的折磨，还承受着被女护卫抛弃的心痛。
今日清晨他醒来后没有像以往那样看到女护卫的身影，张口去唤也没有半点回应，想起身去找虚弱的却连床都下不了。
他躺在床上望着窗户，看着屋外的光线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发生变化，从天色微亮到午时日头正好，再到黄昏日落屋内只剩下几缕残光。
他静静的躺着，看似平静的心却在备受煎熬。
在王府时，那些下人以打骂他为乐，那时他就想干脆死了吧，死了就不会痛，不会饿，也不会冷，可是女护卫出现了。
她问他饿不饿，她问他冷不冷，问他要不要习武识字，他被她温暖到，有了想好好活下去，有了想长大成人，将来要去保护她的念头。
然而……
昨日她还将他抱在怀里，今日就将他抛弃在这个冰冷的地方。
他本不想承认自己被抛弃，但迟迟未出现的人让他又不得不承认。
他被抛弃了。
她弃他而去。
所剩不多的几缕残光在屋内悄然抽去，它抽走的不只是能让人感到温暖的光，抽走的更是步霜雪对活下去的渴望。
他的唇边动了动，有了一抹带着自嘲意味的笑。
呵呵……
天欺他，她弃他，他也许……
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小公子，属下回来了！”
龙玉蛟推门而入，被阻在门外的光亮重新映射进来，步霜雪闻声眸光狠狠震颤，侧头看去，看到了端着碗站在门口的女护卫，他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见步霜雪看着自己，龙玉蛟焦急的心安了下来。
她关上房门，掏出火折子点亮烛火，小心翼翼的端着碗坐到床边。昏暗的烛光下她没有注意到步霜雪那灼热的目光，嘴里自顾自的喋喋不休。
“小公子，属下去了一趟牛尾坡，那里有一种草说是煮了水喝后可以治天花。这怡然居里又没有可以用的炉灶，属下只能去附近的住户家里借了炉灶才煮了这些草汤来。
来，属下扶你起来喝点。”
龙玉蛟把步霜雪扶靠坐在床头，吹了吹碗中的热气，一口一口的喂给他喝。
步霜雪不言不语的感受着温热的草汤入喉，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眼前人。激动与狂喜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他那如同死灰般的内心也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草汤喝完了，步霜雪那早已溢了满眶的泪水也如决堤般涌了出来。
“小公子怎么了，很难喝吗”
刚放下碗的龙玉蛟再一回身就看到豆大的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挂在步霜雪的脸上，她想用衣袖去擦，手臂刚一抬起又想起自己这一日一夜的风尘仆仆必定衣服不干净。
“小公子，你等着，属下去找条干净帕子。”
龙玉蛟刚要起身，腰就被强撑着坐起的步霜雪搂住，他扑进了她的怀里，接着就是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良久……
步霜雪的哭声止了，他直起身抹了抹脸上的泪，笑着看向女护卫。
“姐姐……”
“嗯”
“你……回来了”
龙玉蛟眸光怔了怔，了然，扬唇暖心一笑。
“嗯，属下……回来了。”
看着那笑，步霜雪的眼眸中……
又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