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龙玉蛟知道女护卫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就干脆闭上了眼睛，脸上还挂着天塌地陷都与自己无关的神情，这让对面那位脸色发青。
丑时一到，来替班的护卫就准时出现，龙玉蛟回到住处连洗漱都省了，脱掉靴子就倒躺在床上，看到依然瞪着眼睡觉的沈护卫后，只能翻了个身。
她虽然翻了身，但只要想到背后有两个探照灯照着自己就根本睡不着。
咔嚓！！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巨响让昏昏沉沉刚要睡着的龙玉蛟猛然坐起了身。
“睡吧，没事，只是打了个响雷，看来要下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屋子里可真冷。”
身为护卫睡眠本就轻，何况还是那么响的一个雷，被吵醒的沈护卫嘴里低语了几句，打了个哈切翻身接着睡。
龙玉蛟也重新躺下，可是听着屋外大雨击打地面的声音，想到沈护卫说的那句“一场秋雨一场寒”她哪里还睡的着。
虽然已经给步霜雪换了被褥，但那些并不厚实，本想着等发了薪俸再出府去买全新厚实的被褥回来，没想到这好好的天气突然会下起雨。
窗纸糊的牢不牢
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记着屋顶有几个地方有霉斑应该是漏雨所至，这么大的雨不会已经在漏了吧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这也让龙玉蛟的思绪越来越乱，最后干脆掀被起身穿靴。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挨到天亮，还不如直接过去看看。
“你干什么去”
“去拉屎。”
沈护卫轻声询问龙玉蛟抱着自己卷好的被褥回应的斩钉截铁，撑起雨伞出了屋，很快墨色身影完全隐入夜幕下的雨帘中。
冒雨赶到落雪苑，龙玉蛟放下伞推开房门进入步霜雪的房间，就见他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冻的全身发抖。
窗纸完好无损，但冷风裹挟着寒气不停的通过门窗的缝隙往屋里灌。
屋顶果然有几处已经潮湿，有的地方已开始往地面上滴着雨点，这也让屋子里的温度更低了些。
女护卫把自己带来的被褥盖在步霜雪的身上，帮他掖了掖被角，然后静坐在床边看着他，那被子下的身体依然在颤抖。
步霜雪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床边坐着一个清丽的墨色身影，那人的五官轮廓渐渐清晰在他的眼中。
步霜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女护卫那被雨水浸润的发丝上，他的内心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温热之意，望着她眼神里流露出的关怀与担忧，他的心弦被股不大不小的力量微微拨动。
这一刻，原本冰冷的雨夜似也不再那么冷，房间里的气息也变得静谧而温馨。
步霜雪弯起唇角。
“……姐姐，你来了。”
“小公子，现在还冷吗”
“不……不冷了。”
这场秋雨来的突然，大的邪乎，更是没有丝毫要减弱的意思。
步霜雪口中说着不冷了，瘦弱的身子却仍在止不住的发抖，龙玉蛟摸了摸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指，感觉自己就像摸到了一块石头。
冰冷，感觉不到一丝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前几日她就发现这孩子体寒，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因为常年饥寒交迫的生活环境导致。
现在他瘦小的身体上已经盖了三层被褥，若再找被子加盖定会因过重导致身体被压的难受。
看着步霜雪颤抖的样子，女护卫起身脱掉自己身上被雨水打湿的外袍，脱靴上了床，钻进被子把那瘦弱的身子抱在怀里，让自己的体温暖着他的身体。
颤抖着身子的步霜雪眼波一怔。
“……姐姐”
“小公子，这样有没有暖和一点”
“嗯，暖和，好暖和。”
步霜雪将头埋在女护卫的怀里，眼角悄悄流出一滴泪。
龙玉蛟抬手轻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
“小公子，睡吧。”
“……嗯。”
步霜雪将自己的身体又往女护卫的怀里贴了贴，他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不似脂粉，不似香蜜，香气很淡却萦绕在他的鼻息里久久不散。
这种味道让他安心，让他忘记一切，让他不自觉得进入了梦乡。
一场秋雨溜溜的下了整夜，天色大亮后才放晴，落雪苑昨天刚扫净的院子里又多了很多雨打风吹下来的枯枝烂叶。
醒来后的龙玉蛟见怀中人睡的香甜，轻轻将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拿下去，为他盖好被子，自己出屋收拾起来。
得……
无意间一个侧目，龙玉蛟看到了那条被自己替换回来的鱼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再看水缸，水面满的几乎马上就要溢出来。
显然是昨晚的大雨灌满了水缸，随着水面的上升鱼儿也就跳了出来，结果就怀着跳跃龙门的心情死翘翘的硬在了地上。
可惜了，应该还能吃吧
拿到鼻前闻了闻……
还是算了吧，有点臭。
龙玉蛟实在不想看到那孩子露出伤心的神情，只能将死鱼处理掉，然后默默记下今日要再换一条。
收拾了个大概后，龙玉蛟把早饭打来放到屋里就向沈护卫借了点银子，出府去采买了。
步霜雪长这么大从未睡过像昨夜那样温暖舒适又安心的一觉，以往他醒来感到的都是冰冷，今日却觉得周围的空气不止温暖还透着食物的香甜。
从床上坐起朝着桌上看去，冒着热气的一碗白粥和几个大包子映入他的眼帘。
轻盈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步霜雪开心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然而进入眼帘的却不是他所盼望的那个身影。
“姐……”
步霜雪的一声还没唤出就因见到一张挂着嫌弃和惊讶的脸，导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恢复了往日冷然的表情。
来人是负责步霜雪饮食起居的丫鬟婉玉，根本没拿步霜雪当小主子的她已经多日没来这里。
她知道步霜雪饿的紧了会自己在府里到处找食物吃，所以并不担心他会被饿死，但昨晚那场雨实在是大的吓人，她怕会出事这才过来看看。
“哟，这都是哪个手脚勤快的收拾的，没想到这王府里还真的有闲人。”
“哎哟，还有早饭。”
婉玉的语气中没有半点对主家的恭敬之意，她望了眼粥碗，又伸手摸了摸包子，细眉一挑。
“还全都是热的，小公子，奴婢还担心你受不住昨夜的冻雨，没想到你这有吃有喝，院子里还打扫的那么干净。
哎
这几床被子……
这不是护卫用的吗，怎么会在落雪苑”
王府中的护卫分男女，但制式袍衣和分发的被褥并无分别，婉玉一见有护卫的东西在这里出现，自然而然的就想到府里的男护卫，毕竟没有哪个女护卫会眼瞎到不去讨好世子爷，而是来照顾这个被嫌弃的庶子。
婉玉自言自语的说着，忽的似是想起什么脸上有了笑意。
“早有传闻说当年和柳侧妃相好的男人是个护卫……”婉玉话说一半，见步霜雪正在用阴寒的目光瞪着自己便又换了一句。“不知小公子这是和哪位护卫交好哈哈哈，还真是有意思，有意思。”
婉玉笑着在屋里各处扫量，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若能让她知道那个护卫的身份，并将此事禀告给王妃的话八成能得到些赏赐。
婉玉心里盘算的美，可走来看去也没什么特殊的发现，失望归失望，但是转念一想大不了多来几回这落雪苑早晚也能碰上。
“婉玉……”
婉玉正要转身离开，听到步霜雪叫自己就不高兴的回过头，就看见他笑嘻嘻的捧着那碗白粥。
“干什么”
婉玉问的没有好气，步霜雪仍然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婉玉，你能不能别把看到的告诉别人”
这是在求她
婉玉心中只觉好笑，一碗破粥就想让她不去告发
想的什么美事。
不过一早就来了这里正好没吃早饭，现在还真有点饿了。
婉玉接过白粥几口喝下肚，然后掏出手帕拭了拭唇边，用轻蔑的目光瞟了步霜雪一眼后不发一语的走了。
步霜雪开心的将空碗拿到院中水缸里洗吧干净，蹦蹦跳跳的回到房间里，坐在桌子旁，拿起婉玉刚刚碰过的那个包子仔细端详。
“这下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和姐姐了。”
步霜雪笑着将包子最外面的那层薄皮撕掉扔到一边，一口咬了下去……
好香，和姐姐身上味道一样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