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神秀菩萨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看着躺在病床上瘦弱无骨，奄奄一息的父母，‘景琛’深深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与无力。
纵然知道生老病死，是颠扑不破的自然规律，可他依然无法做到释怀。
世间又有几人能够释怀，怕是再也找不出一个，如庄周般经亲丧而盆歌者。
这时的‘景琛’，他是孤独的，无助的，弱小的。
“皈依我佛，舟筏苦海。”
那道令人生厌的声音又开始出现，不断的冲击着‘景琛’的脑海。
这声音似乎是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可另一个反对的声音不期而至。
任脑海中两道声音对峙，‘景琛’的视线却是落在父母身上，久久的没有挪开，仿佛定格在那里。
回忆如过山车，飞速的在他的心里翻越，一幕幕画面掠过，有苦有甜，有笑有泪。
弹指刹那，刹那芳华。
‘景琛’笑了，笑的像个孩子。
父母的眼睛也在这一刻合上了，安详从容。
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过后，不过一抔黄土。
他悟了！
画面破碎。
他依旧坐在破山门的门槛上，不同的是这次的他脸上满是笑容。
山门前的迷雾开始消散，山门后的景象慢慢浮现。
小庙很小，小到只有一间正殿与两间耳房。
院中一株菩提树，枝叶繁茂宛若华盖，苍翠欲滴的树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光辉氤氲，似有佛像浮现。
菩提树下，盘腿坐着一位老僧。
老僧正闭目打坐。
“来了，少年。”
老僧双眸微开，眼中平静如水，除了深深的沧桑，与普通人无异。
一个由菩提叶编制的蒲团，凭空出现在‘景琛’跟前。
老僧挥手，示意他坐下。
‘景琛’依言盘坐，与老僧面面对坐，两人间相隔丈许。
“错，错，错。”
老僧眼神落在‘景琛’身上片刻，突然连续说出了三个错字。
‘景琛’不解问道：“何错之有？”
“你非你，他非他，一叶遮山岗。”
老僧没有解释，而是接着言道：“皈依我佛，舟筏苦海，可愿？”
“不愿。”
‘景琛’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心道开什么玩笑，他的人生目标可不是一盏青灯伴古卷，而是红尘作伴策马奔腾。
“惜，惜，惜。”
老僧又是一字三连。
‘景琛’是无语了，暗道这老僧可真是惜字如金。
“既如此，老衲有一神偈，乃是菩萨亲授，你若能破此神偈，老衲可送你离去，你若无解，那便陪老衲一起念佛修经，可否？”
老僧看劝说不了‘景琛’，想要借神偈强留住他。
‘景琛’直翻白眼，他看似有的选，其实他根本没得选，你以为说不行就可以离去，那只能说是太年轻。
“那就快点吧，我赶时间。”
鬼门十三针虽说神异，可景岚毕竟修为有限，只能保证三个时辰的有效时间，在术法消失前他必须离开。
“你且听真。”
只见菩提树无风摇曳，琉璃般的菩提叶，哗啦啦作响，沧桑而又威严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一片片菩提叶竟脱离树干，在空中旋舞飞扬，随着浩瀚恢弘的声音，堆叠成一个个字符。
“身似菩提树。”
“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
“莫使惹尘埃。”
佛音传颂声落下，菩提叶勾勒成的文字也戛然而止。
这首神偈悬浮半空，每个字在菩提叶的衬托下，散发出炽盛的光芒，磅礴的佛道力量不断的冲刷着这座小院。
院中的菩提树，枝叶漱漱作响，竟然让人感觉到它有一股喜悦之情。
“敢问这位菩萨可是神秀？”
‘景琛’在听到第一个字时，他就已经知道后面的所有内容了，因为这首佛偈在华夏可谓是人尽皆知。
这首佛偈的作者正是在华夏被称为北宗禅创始人，大名鼎鼎的神秀和尚。
“你如何知道！？”
老僧的神色自开始到现在，第一次有了变化，他惊慌失措的表情，显露了他内心极度的慌乱。
“什么？不会真是神秀和尚吧！！”
这回换‘景琛’开始震惊了，这里可是与华夏截然不同的世界，怎么可能会出现神秀和尚。
难道是同名的巧合，还是说神秀和尚也是和他一般，是五雷轰顶的。
‘景琛’不敢想下去，他的心已经乱了。
“正是神秀菩萨。”
老僧的心境已然平复，纠正了‘景琛’话语中的神秀和尚为神秀菩萨。
“神秀和呃，是神秀菩萨，还请大师具体说说他的事？”
‘景琛’现在非常急迫的想要知道有关神秀和尚的相关事情，想要知道神秀和尚还在不在，弄明白他为何会魂穿大景。
神秀和尚身处华夏唐代，虽然‘景琛’与他相差了两千多年，可毕竟他们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而且神秀极有可能也是魂穿者，这一切都让他心痒难耐。
“少年还未破我神偈，请！”
“大师”
“休要顾左右而言他。”
“我”
“请！”
“你”
老僧油盐不进。
对此‘景琛’也是无可奈何，想着先破他这神偈再说。
可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
既然神秀和尚，还有他的这首佛偈能够出现在大景，那么华夏禅宗六祖的那首更胜一筹的佛偈，会不会也已经存在了？
他发现自己现在是骑虎难下，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有可能要拾人牙慧，一时间竟难以决定。
“罢了，人死鸟朝天，我就不信了。”
思虑再三，终于下定决心，高声将那首佛偈念了出来。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最后一字落下，只见那老僧神情大骇，整个人如泥胎木塑般碎掉。
院中亭亭如华盖的菩提树也在消融，那几间房屋连同山门都在破碎，一切都像是打碎了的琉璃，除了破碎还是破碎。
‘景琛’被突入其来的变故给惊到了，他的身上蓦然出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拉扯着他快速的逃离这里。
混乱间，那破旧山门匾额的一块边角，与‘景琛’擦肩而过，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上面隐隐约约刻着一个‘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