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玉山
仙人游的时效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将牧舟的灵魂拽回身体。
他猛地跌坐在地，身下震荡——列车已经开起来了，窗外景色变化很快，肉眼难以捕捉到具体的场景。
自动驾驶，这荒芜多年的混沌区，居然还有这样的高科技。
来不及想太多，牧舟先抓住了自己胸口的纸刃，缓缓地抽了出来。瓷器被砸碎后，纸刃就失去了杀伤力，他的心口也开始正常流血了。
用灵器封住伤口后，牧舟才扶着墙，去找傅清远和魏凌。
先遇上了魏凌。
魏凌看见牧舟，大喝一声：“呔，你还敢装神弄鬼，看我给你一棒！”
牧舟一巴掌把人拍清醒了。
“真是你啊！”魏凌捂着额头，“我们刚刚好好走在路上，傅清远突然就不见了，你让我跟着你，结果突然就趴在我背上，咬我的喉咙……”
所以，他们都被身边“人”用了障眼法。
牧舟略去自己被骗的经历，只是说：“你还是太缺乏实战经验了。”
“我只是个伤员！”
“行了，现在安全了，看看这列车想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吧。”
牧舟领着魏凌往火车头走，恰好遇见回来寻他的傅清远。
“你受伤了？”
也对，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牧舟不会轻易动用仙人游。
傅清远紧张兮兮地将人抱到旁边的座位上，身子往前一倾，双手抚上牧舟的伤口。
一股凉凉的触感从傅清远手上传来，牧舟胸前伤口处生出细密的藤蔓，悠悠地冒叶、开花、结小果子，伤处的皮肉也在慢慢地复原。
痒得很。
牧舟想动，但动起来就像在傅清远怀里撒娇一样，怪怪的。一抬眼，又能看见傅清远的喉结，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只能没话找话：
“你这是哪学的医术？”
“跟大舅哥学的。”
“？”
“开玩笑的，一点钞能力。”他晃了晃手上的戒指。
在监狱里，傅清远就是用这玩意儿跟牧舟求婚的。
当时牧舟觉得屈辱，出了监狱，就把戒指随便扔在了温家的某个抽屉里。傅清远倒是一直戴着，牧舟只当他是喜欢这个款式，原来还是件疗愈类灵器。
“你给我的那枚，也是灵器吗？”
“是啊，可以挡一次致命伤。”傅清远笑笑，似不在意，“你早弄丢了吧，没关系，等回净土，我再给你换枚新的。”
“我没弄丢。”牧舟辩解，“我只是没带。等回去了我会找出来的。”
“好~”傅清远安抚地勾了勾牧舟的耳垂，“舟舟现在还会心疼我了，很棒，有进步。”
一直旁听的魏凌捂住耳朵：
“烦死了！治个病还唧唧歪歪的，考虑一下我们未成年的感受行不行！狗男男！”
傅清远闻言，挑衅地揽过牧舟，在刚刚捏过的耳垂处亲了一下。
那表情欠欠儿的，分明在说：“就亲热、就亲热，你能拿我怎样？”
魏凌看得面红心跳：“牧舟！你平时教训我的劲儿呢，你能不能别跟个小媳妇似的贴着他，你支棱起来啊！”
牧舟抿唇，靠着椅背，任由傅清远摆弄自己。
在人前和傅清远亲热，着实羞耻。但牧舟从小的观念就是，对于敌人，要重拳出击；对于爱人，要尽量柔顺。
傅清远除了在那方面的要求强势一些，其他方面几乎对他百依百顺。同样的，只要不是身体不适，他……都会尽量满足傅清远的欲望。
谈恋爱就是要互相满足的。
魏凌被这对“狗男男”刺激得眼睛疼，完全后悔跟来了。
列车越开越快，窗外只能看见残影。
他们不像是在地面上移动，倒像是在穿越不同的小世界。
魏凌有些心焦：“这车不会直接带我们去打最终boss吧？我和你们可没有友谊的羁绊啊。”
“不，邀请我们的人没有恶意。”
牧舟回忆着神游时的感觉，明明隔着遥远的时空、没有任何肢体和言语的沟通，却能与那少女建立精神上的联系。
好似，久别重逢一般。
越回忆，神游时的感觉就越熟悉，牧舟甚至有些不习惯现在的身体，想再来一次灵魂出游，让自己毫无拘束。
“舟舟。”傅清远轻轻搭上牧舟的肩，“不要让‘仙人游’影响你的状态。”
“好。”
秦游给他这件灵器的时候就说过，一个人一生最多使用三次，每使用一次，对自身的厌恶感就越强。三次后，便再也无法和自己的身体融合了。
几人被困在车上三天。
三天后，车停了。
走下车，入目是一片灰白，没有一点色彩。像一张宣纸铺平了，绵延千里，唯有视线的尽头，伫立着一座玉山。
浑然天成，高耸入云，没有任何植被覆盖。
“过去看看。”
傅清远放出一张飞毯，带着两人朝那玉山飞去。
飞近了，才发现那玉山并非光秃秃的，反而站满了人。
用玉雕刻的人偶，栩栩如生，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可见。他们神态各异，仿佛只是被按下了定格键，下一秒就会动起来。
牧舟抚着其中一个小女孩的眉眼：
“如果没有李朗的提前预警，净土内的人，也会和他们一样突然失去生命吧。”
“原来你们是这样想的。”
清冷女声响起，几人忙回过头。
穿着白色斗篷的少女缓步走来，手持法杖，看不清脸。
“你是谁？”魏凌问。
“这是我的国度，你们来做客，却不知道我是谁吗？”
少女抬起法杖：“拜！”
强大的威压骤然落下，魏凌支撑不住，瞬间跪了下来。
牧舟和傅清远的双腿也如同灌了千斤铁，全靠充裕的灵力，才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势。
“你们还算有点本事，比那对夫妻厉害多了。怎么样？你们终于决定接受神眷了吗？”
“什么神眷？”
“咦，你不知道吗？”少女轻笑，“你是那对夫妻的孩子吧，眉眼和他们很像。”
“你别装了。我父母进入混沌区已经是十九年前，十九年前你出生了吗？”
“原来你是说这个。”
少女掀下斗篷兜帽，露出精致明艳的脸，以及一头飘扬的白发。她的肌肤在寒风中逐渐变得透明，又渐渐生出玉石的质感，最后恢复正常：
“我又不是人，长相什么的，自然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十九年前，你的父母从我这里得知了大灾变的真相，说要回故土帮助所有人脱离苦海。我等了十九年，都没等到他们回来，还以为你是来完成父母遗志的，原来你什么也不知道。”
“既然没有价值，那就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