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惹人同情却又目露凶光
张一凡看着老干的老婆，朝着反方向吐出一口烟。
初冬清冷的清晨，彻骨的清寒直渗肺腑。
他盯着老干夫妇良久，说道：“老干，我想把这处农庄转给你。不要一分钱，我会安排律师办好一切。如果哪天兄弟我遭遇不测了，还想回到这里养老，希望老哥给我一家人留三四个房间。”
老干两口子闻言一惊，都看着张一凡。
老干的嘴张得能塞下一颗煮鸡蛋。
张一凡目光转向湖面，看着自己的鱼线，道：“老哥啊，我的感觉很灵的，总感觉最近要出事。这么做，也算是以防万一吧。”
老干的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老干的老婆眼圈一红，说：“你这人也是要死啊！没事体做自己咒自己。你安分守己、奉公守法，怎么会有事情。”
张一凡的目光转向她，真诚说道：“我也不希望有事，这也算是狡兔三窟，留条后路吧！”
老干夫妇对视一眼，良久后，老干点头答道：“好！”
在农庄吃过早饭后，老干一家留在这里，张一凡驱车去了公司。
进了办公室，雷薇早已在这里等待多时。
“昨晚没睡好？”雷薇看着张一凡的黑眼圈问。
张一凡心里笑道，何止没睡好，根本就是没睡好嘛。
“有什么事？”张一凡问。
雷薇的眼圈也是发黑，可见一夜没怎么睡。
她说道：“昨天您说的事，我准备了一些资料，您看看。”
张一凡看了她一眼，道：“你和娇娇那么多年的朋友，私底下就别这么生分了。以后就叫我张总吧。”
“嗯。”
张一凡看着雷薇递过来的资料，这是他整个公司，几百名员工的详细信息。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雷薇递给张一凡一根女士的细长的烟，自己也点了一根。
张一凡抽着烟，看着名单，心情越来越失落。
这厚厚一摞的名单，名字基本上都知道，可能让他心里荡起涟漪的，只有十几个。
最初追随他将上海科舟电子发展至今的那十几个。
他们陪着他从一个阴暗狭小的办公室到了现如今这个上海顶级地段顶级写字楼的大公司。
期间人来人往，他们一直都在。
张一凡口口声声说舍不下自己公司的员工，其实就是舍不下这十几个人。
他拿起笔，在这些人的名字前打了个对钩，再想找找其他人，却怎么也找不出来。
他的心中有点失落，又有些莫名的悲凉，为什么后来的员工和自己就像隔着一道天堑，永远不能是一条心呢？
到底是他们的问题，还是自己的问题？
他把手中的香烟压熄，将手中的名单交给雷薇，说：“就这些人，还有你们总监级别的人，其他的，都在调换之列！”
雷薇郑重地接过名单，匆匆走了。
今天开始，科舟还是那个科舟，也不再是那个科舟了。
看着她的背影，张一凡叹了口气。
他为人处身之道是：以心换心。
现在才发现，以心换心是需要条件的：你要和交换的人处于差不多的位置。
一旦两者身份地位相差悬殊，是不可能有公平的交易的。
哪怕是上位者愿意出让利益，下位者也觉着这就是个陷阱。
相识满天下，知心有几人。
张一凡置身于上海顶级地段的顶级办公楼，站在落地窗前，目下满目繁华。
但他的心里，却是一片荒芜。
张一凡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沉思，忽然听到了一阵嚣张粗野的吼叫声。
这种声音如果在工地里听见，他毫不奇怪。
因为这就是工地里常见的扯皮撕逼后的叫骂声。
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向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只见公司的门口，电梯厅内，有三四十个穿的脏兮兮，浑身散发着酸臭的农民工。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写满了委屈，就像电影里抗战时期劳苦大众面对日本鬼子的神情。
“还我血汗钱！”
“把钱给俺！”
“额要回家过年，快把额的工钱还给额！”
张一凡看到这个景象，气笑了。
电视新闻里经常报道的农民工讨薪，现在讨到他的面前了。
他何时欠过这些人一分钱！
工程部经理叶文龙，站在这群农民工中间，带着轻松调侃的语气道：“嚷嚷什么！我们科舟电子，什么时候拖欠过你们农民工的钱！有道理你说道理！别搞得像农民起义似的，我们科舟电子从没做过亏心事！”
“我上个月的工资没拿到！”
“我三个月的工资都没拿到了！”
“哼！我半年多了，就像牛马一样的干活，钱是一分钱没看到，你们有良心么？！！”
“你们是人么！”
“我天天风吹日晒，忍饥挨饿，辛苦做工，你们却不发工钱！你们不怕老天真的有眼么！”
“我辛苦为你们干了十几年，好容易讨个老婆，好日子没过多久，你们就开始赖账了！现在我的婆娘在歌厅当小姐，老子才没被饿死！你们这群畜牲！”
这些农民工越说越气愤，有些人从怀里、裤裆里掏出工地里干活的家伙事儿，一副随时准备打砸抢的架势。
前台的小黄、还有办公室的那些人，都吓坏了。
他们还真的从没亲身经历过这个阵势。
农民工讨薪，电视新闻都报烂了。
亲眼看到，亲身经历，才发现是这么的有压迫感！
太平天国起义，原来竟是恐怖如斯！
工程部的项目经理、工程师们倒是处之泰然。
他们一个个带着戏谑的表情看着这些农民工，就像在欣赏一出话剧的表演，不时地交头接耳品评几句。
农民工讨薪，此事由来已久。
以前确实有不良公司吃人血馒头的事例，但发展到后来，就变成了一种群体碰瓷的行为。
他们都知道国家在保护他们这些“弱势群体”，所以在工程领域变得异常的强势。
这些人成了乙方敲诈甲方的不二利器，百试百爽。
这些人自认农民工，没本事没文化。
谁让他们去坏事，只要给的钱合适，他们就义无反顾的去了。
他们自认大老粗，可掰扯起条例法规、论起牙尖齿利，丝毫不逊各类名校毕业的博士生。
张一凡有时很困惑，这些人好歹都是高中毕业了，再次的也是初中生了，在古代也算是童生、秀才了，还动不动以没文化自居，以无知为荣
这特么还真是流氓不能有文化啊！
这些家伙，遇到有文化的，他们就是流氓；
遇到流氓，他们就是寻求庇护的脏兮兮的猞猁（凶狠的小型猫科动物，比家猫稍微大一点）。
他们惹人同情却又目露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