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出兵青州
初平元年立春,平原城依旧寒冷,四处飘着雪花。
但平原城中的郡府内,却暖意融融。堂中火盆里的炭火熊熊燃烧,火光映照着众人的脸庞。篝火四周,摆满了案台,案台之上尽是美酒佳肴,香气四溢。
刘禅坐于主位,他身穿一袭青袍,颇为随意。其左、右两侧分别是卢植和贾诩,贾诩身侧依次是孔融、桥蕤、刘备、祢衡,而卢植这排,依次坐着魏延、关羽、张飞、赵云。
刘禅看着席下众人,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壮志,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麾下的文臣、武将已经颇具规模。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弘农王的高贵身份。
众人围篝火而坐,喝酒吃肉,谈笑风生。刘禅很喜欢这种氛围,来自味蕾的刺激,似乎能让大脑充满活力。而麾下如今人才济济,似乎也让他内心欢喜雀跃。
酒至半酣,刘禅放下酒杯对众人说道:“今日召大家前来,主要是想商议两件事情:其一,是解除平原城的危机;其二呢,就是顺势夺取青州,诸位心中可有良策?”
“只需殿下一声令下,我等便能一举击溃那管亥!”在座的诸将之中,论起勇莽,当属他张飞为最。
刘禅微笑说道:“坐!翼德真乃英雄,勇气可嘉!”
刘禅把众人召集起来,用意十分明显,就是想让将领们在行军打仗时多动动脑子,日后都能成为独当一面的统帅。否则,这一些军事部署,他与卢植、贾诩两人私下商议即可,没必要叫上这么多人。此外,他也想听取武将们的意见,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或许有些好点子是军师们没考虑到的。
“殿下,贼将管亥势大,我们要减少伤亡,不宜与之正面交锋!”魏延起身拱手道。
刘禅抬手示意,让他坐下说话,然后问道:“不知文长你可有什么计策?”
“我们可以派遣全部骑兵,在厌次县渡河南下,直取乐安郡。若是敌军回救,则可与平原守军一起夹击敌军。若敌军不救,我们顺势再拿下齐郡,便可将管亥他们锁死在济南郡。”
不待魏延说完,刘备朝刘禅一拱手,出言反对道:“万万不可!我军人数本就处于劣势,一旦把骑兵派遣出去,平原城定然空虚,万一管亥察觉后,挥军渡河北上,再次围攻平原城,则平原危矣!到那时,我们将首尾难顾,而管亥他们只需要在回平原的主道上层层布防,便可拦截我骑兵部队救援!”
刘禅听后,觉得刘备所说得也颇有理,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刘备和魏延所说的提议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关键在于如何把管亥他们调动起来,令其主动发起进攻。
刘禅心中似乎多了一道计策的雏形。
他环顾四周,见众将都沉默不语,貌似没人想再发言。或许这种讨论会,一时让众将还不太适应,毕竟在他们目前的观念里,为将者,只需听令而行即可,哪里需要动那么多脑筋呢?
最后刘禅只好把目光投向了老师卢植,想听听他的计策。
至于贾诩,他此刻正独自沉浸在美食的世界中,全神贯注地品味着丰盛的佳肴。旁若无人一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似乎诸将的讨论与他无关,似乎也并不打算掺和众人的讨论。
刘禅了解这个老狐狸的秉性,恐怕在他眼里,管亥这点人马提不起他的兴趣吧。
黄巾军,这支曾经席卷中原的力量,其最大的两个弱点就是,既不懂得战术战法,又缺乏长远的运营理念。他们只是一群饱受压迫、走投无路的百姓,在绝望之中奋力反抗,试图改变自身的命运,他们与大汉的精锐之师差距太大。
在战术战法上,黄巾军往往只知道一股脑地冲锋陷阵,缺乏灵活多变的战术布置。
至于运营理念,黄巾军更是毫无头绪。没人给他们做长远的规划和打算,字都不认识几个,就更别说战略眼光了。不懂得如何巩固已有的地盘,更不知道如何通过发展来增强自身的实力。这种短视和盲目,使得他们最终沦为豪门士族攫取权利的工具。
说起来这跟秦末之时,何其相似!陈胜吴广揭竿而起,意在推翻秦朝的暴政,但最终却便宜了贵族们。
卢植捋了捋思绪,正想出言,不料却被满嘴沾满油脂的贾诩制止了,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边,行为很是无礼,像是故意而为,不过其说话的声音却洪亮有力,只听见他悠悠说道:“区区四万黄巾,还不手到擒来,不如我们先听听殿下心中的妙策!”
“呃!搁这两个军师都成了摆设是吧!你们才是主公!”刘禅心中不免腹诽道,他转而一想,似乎知道贾诩的用意了,这是在考察他这个弟子的学习情况呢!
卢植似乎也明白了贾诩的意思,一脸期待地望向刘禅。
刘禅见此情形,不便推脱,只好理了理嗓子,把刚才心中的计策,略加思考完善后,详细讲了出来。
刘禅与魏延的思路大致差不多,他也想利用骑兵来做文章。
兵者,虚实之道也,首先得会装,示敌以弱,让敌人放松警惕,把自己的主力部队隐藏起来,趁势给敌人致命一击,这些都是贾诩教他的。
卢植听完刘禅的计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没有想到,这位曾经的废材皇帝,竟有了那么一丢丢汉光武帝的风采。而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贾诩,也微微颔首,算是对整个战略方案表示赞同。
“能获得这两位老师的认同,不容易啊!”刘禅可算是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一个破敌之策,心中难免有些自得。
“众将听令!”刘禅缓缓起身,背手而立,正色危言道。
席间众人无不动容,纷纷起身。
“桥蕤、孔融听令!”听到刘禅的命令,两人同时拱手出列。
“你二人各率领骑兵三百,在此处搭建浮桥,顺势渡河南下乐安郡,拿下千乘、临济、乐安三县!”刘禅指着悬挂在身后的舆图上的几处地点,对两人吩咐道。
“遵命!”
“刘备、关羽、张飞、赵云听令!”
“末将在!”四人也纷纷出列,应答道。
“你四人各领六百骑兵,与桥蕤、孔融他们一起拿下千乘县后,趁夜北上,伏于此处!”刘禅手指着的地点,正是平原郡西平昌县南面的一处树林。“只待管亥军渡河北上,半渡而击!”
“诺!”
“魏延!”
“卑职在!”
“将城上的守卫撤下了,替换成老弱百姓,多树旗帜。你那回援的四千兵士,也吩咐他们做好出击前的准备!”
“诺!”
“祢衡!”
“臣在!”
“你如今身为平原县郡丞,文举(孔融)离开后,郡内粮草、军械调拨等事宜,皆由你来操办!”
“定不负殿下所托!”
“好!”刘禅颔首,他也没有想到记忆中的这位“狂士”竟也是位难得的能臣干吏。祢衡博闻强记,工作上几乎很少犯错,当然,这也多亏了孔融的调教。
如今青州的黄巾贼如蝗虫过境一般,弄得各郡县满目疮痍,急需一批有才华和声望的人站出来,恢复秩序,并且招募士卒守卫。而孔融和桥蕤,无论名望还是出身,均较其他几位更具优势。
按照刘禅的想法,最好把青州内的那些豪门士族手中的私兵,都骗到手,这样才能迅速扩充实力,对抗董卓。
祝阿县,管亥军大营。
一名身形粗犷的男子正坐在大帐之中,仔细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刀,此人正是管亥,青州黄巾军的最高统帅。
“报!渠帅!弘农王的军队正在下游搭建浮桥,企图渡江南下!”
“嗯?”今日清晨时分,就曾有探子来报,说是弘农王麾下的大队骑兵,正出城往东而去。那时候管亥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所在,考虑到骑兵的机动性,他也只能按兵不动等待着。
此刻听到那群骑兵竟敢南下,企图拿下乐安郡,心中不由得露出震惊之色。
“他们想干嘛?”管亥心中狐疑,“难道是想先拿下乐安郡,再取道济南郡,包围我?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再探!”
“另外再备一艘小船!”管亥接连吩咐道。他准备亲自前往平原城下,一探究竟。
“报渠帅!千乘、临济、乐安三县已失!”正待管亥牵着一匹寻常战马,准备与几名亲卫一起渡河打探情况之时,又有黄巾探子来报。
“这么快!有多少人马?”管亥感叹着弘农王麾下这支骑兵队伍的进军速度,一边询问道。
黄巾军探回答道:“他们已分成许多支骑兵队伍,其中多则上千,少的也有七八百,估计总共有三千人以上!”
“竟然出动了三千骑兵!弘农王这是把所有的骑兵主力都派出去了啊!”管亥看这骑兵数量,下意识想逃回泰山郡,那里山林茂密,河谷纵横,有利于藏身躲避。
但转而一想,那平原城岂不是空虚了!正因为这个推测,使得管亥更加急切地想过河一探究竟。
“传令下去,遣骑兵三百,去黄河下游烧掉他们的浮桥!”
“诺!”
管亥领着几骑,距离平原城外一箭有余,仔细观察着。
当然,此刻城中的刘禅也不知道城下那几匹探马当中,竟有管亥。不然他只需派遣十几匹快马,就能捉住对方主将,倒是能省很多事。
刘禅手中还有不少骑兵,那从幽州买来的四千匹战马,已经全部武装成了骑兵,先前派出去了三千,剩下的一千余骑,此刻就藏在平原城中,这些管亥自然是不知道的。
整个平原城楼上,旗帜飘扬。但管亥知道,这是守军在故意虚张声势。他内心一笑,并没有被这种假象所迷惑,他知道,在弘农王回援之前,平原城也就顶多七千左右的守军,而且这些人的装备,也并不见得有多么精良。
管亥抽身回马,准备赶在平原城内士卒出来截击之前,返回南岸。
他决定明日一早,便趁着晨雾,率军渡江,直取安德县。等拿下安德县,相当于在黄河北岸站稳了脚跟,然后再派弓箭手截击弘农王的骑兵部队回援,等灭了这波骑兵,就能轻易拿下平原城了。
至于平原郡的其他小县城,更加不足为虑。有了平原、北海两郡的粮食,就能熬过青黄不接的日子,到时候整个青州还不是他管亥说了算。
次日清晨,黄河北岸,几万黄巾军渡过黄河,向安德县进攻。
平原城城墙之上,刘禅驻足观望。
“殿下,是否出击?等他们拿下安德县就不好啦!”魏延焦急问道。
“再等等!”
刘禅没想到管亥这么谨慎,看出了平原城的空虚,还不敢打,转而进攻安德县去了。不过,他吸引管亥军进攻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他们攻打平原,还是安德,差别不大。
安德县没有什么守军,这个管亥之前就试探过的。但就在半数管亥军渡过黄河,以为安德县城唾手可得之时,刘禅麾下的骑兵出现了。
“渠帅!我们中计了,还是赶紧撤吧!”
管亥麾下的一名黑面猛将,见敌情不妙,对管亥劝道。
“撤,周仓你告诉我!怎么撤?这种情况下,撤就是全军覆没!”管亥大声喝道。
身边的这位名叫周仓的猛将,原来是黄巾军首领之一,地公将军张宝的部下,昔日张宝在下曲阳一战中,兵败身亡,其麾下士卒尽皆溃散,那时候周仓只好逃到了青州,入了管亥麾下。
管亥的判断没有错,这种情形下,已经退无可退,只能向前,向死而生。
“周仓!你领五千精锐,迅速拿下安德县城!”
“管承!你去制止其余士卒渡河,领着他们速速退往泰山郡!
“裴元绍!你领五百精锐士卒跟随管承,以后听他号令!”
管亥接连下达命令,甚至后路都铺好了。管承和管辰,虽然名字的发音相同,却是不同的两个人,管辰是管亥一母同胞的兄长,而管承只是管亥的族弟,因也出生于辰时,后来就改为“承”字。
正因为这一层关系,管亥把管承视为继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