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七夕节
洛阳城有十二座城门。
除了正南方向的平城门,因为属于皇宫,归属卫尉管辖。其余十一座城门都有一位负责人,称为城门侯。城门侯上面,又设有城门校尉一名,统管全局。此时的城门校尉,名叫伍琼。伍琼跟伍孚是同乡,都是汝南人,又是同宗,关系非常好。而且伍琼此人,深得董卓的信任。其中缘由,还要从几个月前的一件事情说起。
当初,董卓入洛阳之时,只带了三千西凉军,这点兵马,在大汉帝都面前,自然不够看的。
那时候洛阳的宿卫禁兵就有两万,加上执金吾丁原的数千兵马,董太后之侄董重的几千兵马,城门守卫等其他兵马数千,整个洛阳城的兵力至少有三万,而且还都是帝国精锐。
以三千敌三万,他董卓毫无胜算,于是麾下谋士就替他想出了一条妙计,拉拢城门校尉伍琼,一起演了一出虚张声势的把戏。
每隔大约四、五天,董卓就命令麾下的这三千西凉军,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溜出洛阳城,等到第二天白天,再大张旗鼓走进来。如此一来,很多不明情况的人,以为董卓的西凉兵数不胜数,数量庞大,所以就不敢贸然行动。于是就震慑住了城里的大小官员,等董卓把大本营的西凉军悉数调来洛阳时,众人才猛然醒悟,直呼上当。
董卓身为洛阳“外来户”,毫无根基,而伍琼则是第一个向他投诚的京城官员,自然信任有加。
洛阳城北,邙山。
其海拔不高,风景却很美,是达官显贵们郊游的好去处。也因为风水极佳,山中多墓穴,每逢上巳节,山上烟火缭绕。
寒食节前的第三日,被称为“上巳节”,其实就是汉朝的清明节。
蔡琰、王盛、董白一行人,绕过永安宫,从城北的谷门出城,驾马车向邙山驶去。
她们乘坐的是一种叫做辎车的豪华马车,顶上有蓬盖,车箱两侧开有小窗,用帷幔屏蔽,车门开在后方,颇为华丽。
蔡琰撩开车窗前的帷幔,欣赏窗外绿油油的麦田,田野间点缀着金黄色的野菊花,别有一番景致。
她随父亲蔡邕,在吴地待了十几年,见惯了江南水乡的模样,而眼前这幅北地秋天的景象,还第一次欣赏。
秋风萧瑟,绿波涌起。
“看,前方就是北帝庙!”王盛手指着车驾左前方的庙宇,向蔡琰和董白介绍道。“这座北帝庙是一百多年前汉明帝刘庄为了纪念黄帝而修建的。后来桓帝刘志无子驾崩,解渎亭侯刘宏被立为皇帝,他进入洛阳前,车驾队伍曾在这座庙中歇息,因此更名为金龙寺。”王盛自幼在洛阳长大,对这些历史典故了如指掌,便主动当起了解说。
“庙宇有什么好玩的!难道红昌姊姊想嫁人了,要去求菩萨保佑,赐给你一位如意郎君?”董白调皮地做了个鬼脸,调侃道。王盛作势要打她,嗔怪道:“你这小丫头乱说什么,看姊姊不打你!”
“姊姊美若天仙,不知道哪家的郎君会有这样的好福气呢。”董白看着王盛的一颦一笑,皆有倾国倾城之貌,不禁有些羡慕地说道。
“唉~!”董白想到红昌姊姊妩媚动人,文姬姊姊温婉可人,自己的美貌远不及她们,不禁有些自卑,轻声叹息道。
“凝脂妹妹还小,等长大了,一定也是个大美人!”蔡琰似乎察觉到了董白的心思,她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温柔地对董白说。
“文姬姊姊真好!”董白挽起蔡琰的手,适才的安慰让她瞬间又开心了起来。“那我们去放纸鸢吧,找个空旷的地方。昨天还没玩尽兴呢!”董白接着提议道。
“好啊!我还没玩过纸鸢呢!”
“红昌姊姊竟没玩过纸鸢?”董白惊讶道,殊不知她也是昨日刚学会的。
“是啊!父亲平日对我管教很严。”
“我会,我来教你!”董白好为人师地大声说道。
马车车队在蔡琰的指引下,偏离了主干道,在邙山山脚下的一片草坪处,停了下来。
家奴四散开来,在外围警戒。
侍女们伺候几人下车。董白拿起车厢后的纸鸢,就往草坪中间跑去。
“看,飞起来了!”今日的风,刚刚好,董白轻松就把手中的纸鸢,送上了天空。
蔡琰、王盛看到这一幕,相视微微一笑,结伴往草坪一侧的小土坡走去。
此刻,晴空烂漫,青麦菲芳,微风拂过,衣袂翩翩,好一副江山美人。
洛阳城,永安宫。
有了前面的谋划,伍孚一行人轻松拿到了永安宫宫门的控制权。
原来守门的西凉士卒,虽然抱怨伍孚等人来得太晚,但在确认令牌无误之后,也就回营歇息去了。
伍孚安排好麾下的士卒,只身一人进入永安宫,拜见弘农王去了。
身着西凉军甲胄的伍孚,倒并没有引起宫女、宦官们的注意,径直走进了大殿。
此时忐忑不安的刘禅坐在大殿之中,正焦急等待着,自从昨晚密信传递出去以后,一切便不由他来掌控了。而这一切成败的关键,就在于伍孚。成了,才有望逃离这洛阳城,若是败了,恐怕那一盅鸩酒的审判,就将提前降临。
唐姬侍立一旁,也能感受到刘禅身上所散发的那种惴惴不安,但她却不敢多言。
“你是何人?”刘禅发现殿门外,突然出现了一名身披铁甲的西凉军将领,慌忙问道。
伍孚取下头盔,走入殿内,他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连忙拜道:“参见殿下,末将伍孚!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伍孚!刘禅兴奋地站了起来,他连忙走近扶起伍孚,说道:“爱卿快快平身!你能来,孤有救矣!”
“殿下!受苦了!”君臣相见,令伍孚羞愧难当。他只恨没有实力,不能杀了董卓那老贼。
“事不宜迟,殿下速速随我出城!”
“稍候片刻,且让我拜见母后。”
刘禅步入偏殿,屏退一众宦官、宫女之后,在何太后耳边低声道:“母后!我们有救了!越骑校尉伍孚,来接应我们了,而且有一批士卒正在宫外等候!”
“好!好!那让他速速领兵,去诛杀董卓老贼!”何太后恨恨道。
“这……!”刘禅顿时无语,转而又细心劝道:“母后,董卓老贼如今实力强盛,整个洛阳城的兵马,都落入他手,不可匹敌啊!等我们先逃出洛阳城,再从长计议!”
“好吧!那就依我儿之见!”
“母后请随我来!”刘禅领着何太后再次来到前殿。
“末将伍孚,参见太后!”
“伍校尉不必多礼,你能来救驾,忠心可嘉!孤与弘农王皆感念你的恩德!”
“此乃末将分内之事,实不敢贪功!”
“好了,这些礼节就免了,出了洛阳城再说!”刘禅催促道,此时的一分一秒都关系到成败,哪有时间在这废话。
“伍校尉!命人放火,烧了这永安宫!至于那些宫女、太监,也都是可怜人,我已将她们关在后殿,姑且饶她们一命吧!”
“诺!”
吩咐完后,刘禅又想了想,并未发现有任何遗漏之处,便径直领着何太后、唐姬以及唐姬的贴身侍女环儿,分别坐进事先备好的马车里,驶出了永安宫。
“终于逃脱这座牢笼了啊!”刘禅放下车帘,不禁在心中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