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纸鸢
有美人、美酒相伴的生活,真是美好!
这几日下来,刘禅始终没有想出如何与外面联系的法子,倒是整日与唐姬、宫女们腻歪在一起,又来了一出“乐不思蜀”。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这是霍去病说的,当然只有前半句,后半句他不敢说,只能咽回了肚子里,毕竟汉武大帝的屠刀可是一如既往地锋利。
不过霍去病这咽回去的后半句,最终还是被他兄弟霍光实现了。然而,也为后世的权臣们树立了一个不好的先例。
此刻的刘禅,就是这个先例的受害者之一。穿越成弘农王刘辩的他,就是被那位一心想效仿霍光的权臣董卓,撸了帝位,如今早已没了天下权,被关在永安宫内,连出去玩的自由都没有,也只剩下美人膝了。
但美人膝盖玩多了,也会腻啊!刘禅想去宫外走走。
没有任何意外,走至永安宫门时,他被士卒们挡了下来,只好骂骂咧咧又回到了阁楼。
“哎,这藩王当得,比昔日的安乐公还有不如啊!”刘禅心中叹息。
前世的刘禅,自大将军费祎去世后,终于大权在握。正准备干一番大事的时候,不料那魏将邓艾带着几万“神兵”空降成都平原,击败诸葛瞻率领的禁卫军后,包围了成都。
刘禅自感无力回天,只好献国投降,于是他便从蜀汉皇帝降格成为安乐公。
安乐公这个称号,听起来像是仅次于王爵的公爵,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县侯,对应的封地在渔阳郡安乐县。
至于想回封地?不用想了!刘禅得老老实实待在洛阳,接受监管。
不过同处一个洛阳城,安乐公的待遇或许比不上如今的弘农王,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还是这一众宫女贴身的伺候,但却没有今日的危机啊。
要知道,董卓老贼的那杯毒酒,随时有可能端上来,要了他刘禅的命。
同样是权臣,昔日司马昭能饶他刘禅一命。
而此刻的董卓,可不会管这永安宫里住的到底是真刘禅,还是假刘辩。
挟天子以令天下,只需要一名天子就够了,至于那位被撸的天子,怎么看都显得多余。
翌日,晨曦初露。
柔和的阳光穿过永安宫精致的窗花,斑驳陆离地照映在屏风之上。
那屏风上刻画的图案栩栩如生,描绘的正是大汉帝国辽阔的疆域,山川河流、城池乡野,一派祥和。与此时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帝国摇摇欲坠的实际景象相比,恍如隔世。
刘禅从梦中悠悠醒来,他翻身侧卧在柔软的榻上,双眸紧闭,仿佛仍在思索着穿越而来的种种不可思议。他缓缓睁开眼睛,又开始仔细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房内的陈设与昨日相比,并没有丝毫变化。他伸手轻轻抚过床榻一侧木雕,又时而捏捏自己的脸,感受那真实的触感。身边的唐姬仍在沉睡,刘禅轻轻摸了摸她的秀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
“看来这一切,的确是真实的。”刘禅再次确认后,在心中默念道。他不得不再次接受穿越成为刘辩的事实。
刘禅起身走出房间,顺手拎起案台上的酒壶,倚靠在楼阁的栏杆上,小酌着。
他在前世时,倒也听过几个关于时空穿越的故事,但当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始终不敢相信,本能地觉得这一切不是真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弘农王的结局是不是已经注定,无法改变了呢?”刘禅如此想着。
“难道真的跟自己前世记忆里的结局一样?”
刘禅脑海中似乎出现这样一幅场景:
郎中令李儒在董卓的命令下,领着几十名西凉兵士,端着一壶毒酒,出现在永安宫主殿之内。
“殿下,请喝了此药,可避邪防病!”李儒直言道,他甚至懒得去想理由。
“我没有病,不需要喝药!你们这是想杀我罢了!”十六岁的弘农王不傻,自然不肯乱喝陌生人给的饮料。
“殿下,这是董太尉的意思!难道要我麾下兵士用强吗?那样只会有损王的体面!” 李儒指了指身后的兵士,只好用董卓来威胁。
听到董卓二字,弘农王只好屈服了。他接过酒壶,先与唐姬告别。接着斟满一杯毒酒,一口闷了下去,念了一首诀别诗:“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蕃。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
大致的意思就是,我太难了!不仅被撸了帝位,还得送命。
而唐姬一弱女子看到这一幕也无能为力,只能抗袖而舞,也回了一首诗:“皇天崩兮后土颓,身为帝王兮命夭摧。死生路异兮从此乖,奈我茕独兮心中哀。”
大致的意思就是,没想到连帝王都这么难!我一弱女子命也悲苦,心悲凉。
一曲舞毕,弘农王毒发身亡。
想到此处,刘禅不禁在心中打了个寒颤,他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紧接着肚子也跟着翻江倒海,呼的一下,把之前喝进去的酒全给吐了出来。
显然刘禅只是应激反应,显然他此时喝的酒,是绿色无添加的,不然哪有小命来参与呕吐呢!
“不,这一切都因为我的到来,有了改变的可能。如果我能够逃离此地,我就改变了刘辩本来的命运。”刘禅终于想到了这一切的关键。
先逃出洛阳城,改变自己被毒杀的命运!
刘禅收起所有杂念,专注于眼前最迫切的一个问题——逃出去。
昨天想好了伍孚这个人选,但怎么联系上他,是个难题。
首先整个过程需要非常隐秘,一旦事情泄露出去,只会加速杀身之祸的降临。
“或许可以让昨日那位医官代为传话?”刘禅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医官及其侍从出入永安宫,其一举一动皆在董卓的严密监视之下,若想私下授意,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便能暂时屏退众人,私下交谈,也难免会引起董卓的警觉。
更何况,医官地位卑微,品行难测,一旦遭受严刑逼供,必然会将事情泄露无遗。
刘禅坐在案台边,用指尖轻轻蘸取了些许清水,接连写下几个办法,转而又摇摇头,将水迹一一抹去,又重新蘸水,再写,如此反复,良久都想不到一个万全之策。
时间悄然流逝,刘禅已深深陷入思考之中,无法自拔,又仿佛与外界隔绝,就连唐姬静静地伫立在其身后许久,都未察觉。
不过现在的永安宫,还算安全,刘禅倒没什么好担心的,至少要等冬季过后,待到明年开春,那时以袁绍为首的关东诸侯兴兵伐董,才会导致董卓对他狠下杀手。
反正还有时间,刘禅见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作罢。
“殿下!”唐姬轻声呼唤,打破了这沉寂的氛围。
“呃!爱妃你何时来的!!”听到来自身后的轻声呼唤,刘禅挤出一丝笑容,柔声说道。
唐姬微微一笑,说道:“臣妾已在此多时了!”接着又特意压低了声音,“臣妾倒是有个办法,或许可以替殿下传递消息。”
刘禅闻言,顿时精神一振,也顾不得责备唐姬不声不响伫立在身旁的事了。对于唐姬,刘禅还是信得过的。他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急切,轻声问道:“什么办法?”
唐姬低声说:“昔日我在颍川老家春游时,曾与族中长者学习过一种机关之术,名为纸鸢。这种纸鸢是用竹条编织为骨,糊以纸片和丝帛制成,再系上长线。只需借助风力,它便能像鸟儿一般飞翔于空中,高达数十丈。若我们制作一只纸鸢,将密信藏于其中,或许可以借此将消息传递出去。”
“爱妃,真是聪慧过人!”刘禅听后,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心中也在思考着这纸鸢的可行性。
他想起那些在成都的日子,每当春风吹拂,天空中便会飘起五颜六色、各种各样的纸鸢,那是刘禅一直最喜爱的郊游项目之一。
“利用纸鸢传递消息,确实便利,但也有很大的一个缺点,就是太引人注目了。”刘禅心道。
往往人们在下意识中,会特别留意天空中出现的任何物体。因为天空作为一个广阔无垠的背景,有着独特的视觉呈现,无论是色彩、形状还是动态变化,都很难不让人们去留意。
心中的思绪再次受阻,刘禅示意唐姬坐下来,一起商议。
商议之前,刘禅对唐姬正色道:“爱妃,此事一定要隐秘,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也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包括母后,知道吗?”
唐姬似懂非懂般地点了点头,因为她并不知道如此安逸的永安宫内,将要发生什么大事。
刘禅见此,只好慎重地在她耳边补充事情的严重性,“一旦外人知晓,本王就离死不远了!”
听到个“死”字,唐姬骇然,她万万没有料想到,这消息泄露的后果竟会死人。如果消息泄露,眼前的弘农王要死,那同样知情的她,会不会也跟着被杀?
这花季一般的少女,哪里经历过这么凶险的事,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到脸色阴晴不定的唐姬,刘禅的内心似乎在后悔,后悔把她卷了进来,这个女人的参与终究还是增加了他暴露的风险。
总不能把唐姬给灭了吧?那样太过无情,更何况这些天以来,他也早与唐姬日久生情。
“爱妃莫慌!”刘禅抚摸着唐姬的双手,又将她拉进怀中,不断安抚道:“不需要刻意去假装什么!就让他们继续目睹一位沉溺于美色的弘农王!”
“殿下这招瞒天过海真是高明!”在刘禅的安慰下,唐姬的心情渐渐平和,顺势称赞道。
“哈哈,爱妃竟也读过兵法!”
“只是小时候在颍川郡的时候,听荀氏的先生们讲过些有趣的故事!”
“瞒天过海!如果利用巧妙的伪装,混淆大家所看到的真相,那就能将消息传出去啦!”刘禅心中似乎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计策。他不动声色,一边继续与唐姬把盏闲聊着。
“爱妃家中可有心腹之人留在这洛阳城中?”刘禅问道。
“没有,父亲唐瑁,兄长唐翔都在会稽,唐氏虽然也有子弟、产业在京兆,但都不是可以托付性命之人,臣妾心腹唯有侍女环儿一人。”
“看来唐氏一族的人是指望不上了。”刘禅心道,他搜索记忆,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这副身体原主人的养父——史子眇。“也不知道他在不在洛阳。”
这史子眇是何许人呢?
在原主刘辩出生之前,其父皇刘宏还有几名皇子,但都夭折了,未能长大。于是有人劝言,散养皇子于民间,可保皇子无恙。
刘宏想着试试就试试,待到刘辩出生之时,特意请了一名道士,唤作史子眇,来抚养刘辩。
十岁之前,刘辩一直被养在洛阳城西三十里,北邙山翠云峰的翠云观之中。
史子眇修行一生,未有子嗣,也将刘辩视如己出,悉心照料,其关系虽为君臣主仆,却已超越生死,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也只有碰碰运气了,刘禅决定立即执行纸鸢计划。
至于制作纸鸢的材料,永安宫倒是有现成的,搜集起来不难。
…………
“母后!母后!”
刘禅拿着一只新鲜出炉的纸鸢,往永安宫偏殿跑去。
今日风不大,但试飞纸鸢已经足够,刘禅想着索性也逗何太后开心一下。
何太后自从被关进这永安宫,整日里也闷闷不乐,时常在悔恨当初的决定,以致酿成今日之祸。
“皇儿,何事如此高兴!”何太后有些诧异,又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欣喜的事。
“且看!”刘禅指着这只形状如梭,长约七尺,宽五尺有余,中间绘制了一对太极鱼图案的纸鸢,对何太后说道。
“此为何物?”何太后出身卑微,似乎并没有见过。
“纸鸢!且让我变个戏法给母后看。”刘禅说完,扯着线,开始迎风奔跑,身后纸鸢在风中猎猎作响,随着一松一驰的拉扯,纸鸢迅速升空,越过了永安宫的楼顶。
“有趣!”何太后及一众宫女宦官,都被这新奇玩意吸引住了。
“看,那是什么?”驻守城楼的兵士,首先发现了它,指着空中的“大鸟”说道。
“纸鸢罢了!”不必大惊小怪,旁边有认识的兵士答道。
敢在洛阳城内放纸鸢的人,不多,毕竟属于管制道具。但认识它的人,也不少,达官显贵们,郊游时常玩。
刘禅努力控制着纸鸢的高度,尽量让宫外更多的人能看到它,又不能飞太高,怕一旦飞出了永安宫的范围,让董卓老贼心生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