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再叫你名字
馆长眼睛一立,一下就来劲了,“苏雅我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这还用说吗?一看就知道啊!我问你你看到哪个名人年轻时候公开承认自己恋情了?就连那个岁数长相都和我差不多的刘德华,他不也生拉硬拽的死活拖到最近才说自己早就结婚的吗。这程海今年才多大?刘德华多大?他这恋情要我看,还有得年头瞒着呢!这么年纪轻轻地就对外坦白不是单身,那得损失多少花粉啊!你呀,就眼观鼻鼻观心心如止水别乱动,就对了!”
我弱弱的打断他:“馆长,那什么,您还没说,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我被他看得两腿发软。我几乎能感觉到两颊的肉在微微抖动。
……什么意思?
语气除了和我一样的陌生疏离之外,更多了一份嘲讽和揶揄。
我的气场弱到几乎没有,他的气场强大到几乎将我凌迟。我看着他,被他的强大凌迟得无法携带任何伪装和面具、用我最真实的那张脸,看着他,说:“其实,你这里用不到展览馆的人过来帮什么忙的,对吗?那,你让我来,究竟想做些什么呢,宁轩?”
我点头谢过,深深吸进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然后有如壮士断腕一样,向前迈开脚步。
到了宁轩的工作室,我在外边等,好看的秘书小姐为我通报。
我刚要走,馆长却又把我叫住:“苏雅我还得叮嘱你一句哈!看得出通过昨天晚上你和程先生的一吻定情之后,他对你挺有好感的——你瞧你们俩就一晚上而已,他今天就叫你过去帮忙了——不过啊,你自己要多注意一下分寸,要明白对于有钱人和有地位的人来说,好感和感情这些个东西都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面对任何花言巧语挑逗诱惑,你都千万的别认真,也别让自己往里陷。咱做人啊,得实际。明眼人打眼一看就都知道,那程先生和那艾小姐,那明晃晃活生生的就是一对啊!你可千万别被人勾引了,容易成为悲惨炮灰我跟你说!”
上路……这叫什么词呢?!为什么我听了这两个字会悲催的觉得,我阳寿大限已经到了呢……
憋了半天,临走之前,我终于忍不住问陶子:“你说那耻辱,什么意思?”
我微笑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仪态大方气度优雅的微笑着,说:“是这样的,程先生,我是从展览馆暂时借调过来到这里帮忙的。”
也许当年没有我横空出世,她和宁轩会真的成为男女朋友也说不定。
我只觉得自己耳边天雷滚滚,霹雳阵阵。我像中了邪似的,回答馆长说:“馆长,程先生没说那艾菲是他女朋友!”
我忍不住扶额说:“姑奶奶,求您在脑子里长点脑子行吗!我是被馆长借调出去了,不是开除。”
我甚至还来不及由着被宁轩钦点的喜悦所淹没,就先让馆长不着边际的话给雷倒!我说:“馆长,关键问题是,他们珠宝设计师是搞设计的,我们展览馆工作人员说白了就是看地盘的,他借调我过去,能干吗啊?我什么也帮不上啊!”
压下心头翻涌不休的苦涩,我强迫自己将虚伪进行到底。
我觉得我额前青筋在暴躁无比的一跳一跳的蹦着。我咬着牙让自己坚持住面带微笑,然后问:“馆长,那什么,程先生的工作室在哪啊?”
……
而宁轩,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他为什么要把我借调过去呢?
我明明应该推掉这个差事的。我明明应该离宁轩远一点的。我明明知道他心里恨我,我这样毫不犹豫的把自己送到他面前去,他一定不会对我太客气,类似窝边草那种话他一定不会少说,可我还是忍不住受他的吸引,忍不住想多看看他,多听听他,哪怕他望着我的眼神已经冷漠如冰,哪怕从他对我说的话已经变得再不温柔。
我偷偷打量着漂亮的秘书,漂亮的秘书对我露出漂亮的微笑:“苏小姐,程先生请您进去!”
馆长笑眯眯的告诉我:“你的任务是借调!程先生昨天跟我说,需要我们展览馆出个人,到他的工作室去帮忙。今天一早他又打来电话,点名说这个借调人由你来出任,苏雅啊,程先生他点名要你过去呢!我就跟他说,程先生您真是有眼光啊,苏雅是位好同志啊!办事利索!吃少做多!绝对能光荣完成一切任务!啊,对了,苏雅你要是没什么事,等下就收拾收拾东西,这就过去吧,哈!”
宁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向我飞来,良久良久,不说一句话,只是极尽刻薄的盯着我瞧。
宁轩坐在奢华的皮椅上,我站在他对面。明明是我的高度更高些,可气势上却显然是他在居高临下。
可我还是想离他近一些。
宁轩忽然冷冷的哼了一声,说:“苏雅,你还真能演。你不累吗?”
被馆长一番重点难寻的口水喷过,我脑子变得晕晕沉沉的。我越来越怀疑,陶子和馆长他们俩人有亲戚关系。
田婉儿怎么能容许艾菲做宁轩的女朋友呢?
我始终觉得,如果宁轩有女朋友的话,那人应该会是田婉儿。可现在馆长说艾菲才是宁轩的女朋友。
馆长笑眯眯的,斩钉截铁的,掷地有声的,看着我说:“对!借调!”
走在路上时,我心里始终在琢磨着一个疑问。当年田婉儿曾经努力做过那么多事,甚至后来,在我离开以后,她都追到国外去了,可她最后怎么没有跟宁轩在一起?
他说:“哦,苏小姐过来了。”
陶子看了我半天,说了两个字:“耻辱!”
馆长说:“苏雅你是个好同志啊!但是就是日常常识有点差了哈。程先生他们总公司在咱们b市不是有分公司行政大楼吗?他的设计室自然就在那楼里喽!”
真后悔干嘛不把这问题吃进肚子里,为什么我偏要自取其辱的将它问出来。
我觉得我和馆长大人一定是存在代沟的,他说什么,我基本已经听不懂了。
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陶子立刻凑过来问:“脸色真难看,挨批了?”
我在心里奢侈的幻想着,他将我借调过去,并不是为了要趁机发泄心里的怨恨,他或许是对我余情未了也说不定。
……
听到我打岔,馆长脸上出现一瞬间的错愕,眨眨眼后,便紧跟着说:“啊?啊!年轻人啊,性子急了不是!我这不是正要说了吗,哈哈,哈哈!苏雅是个好同志啊,就是性子嘛,有点急了。你啊,主要负责什么呢?我跟你说,这次展览不仅有程先生带过来以前设计的那些成品,这段展览的筹备期间他还要再继续创作一些新的作品出来。而你呢,主要任务就是借调。”
我狠狠瞪陶子一眼,呸了一声,扭身就走。
然而这个解释,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我要好好的珍惜这段时光,将这段记忆仔细存放起来,将来等我老了,没事的时候可以就把它们拿出来回味一下。有它们陪我,我想我那时一定不会觉得寂寞。
我满怀疑惑的问向他:“借调?”
我很迷茫。我忍不住问:“馆长,花粉……是什么东西?”
我说完之后,馆长对此好像也有点疑惑起来,不过紧跟着就说:“嗨,你管那么多干嘛,人家提出要求了,我们就跟着配合满足不就得了!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了的话,现在就收拾收拾上路吧!”
我的面具一下崩裂,我的笑容瞬间垮掉,我镇定从容的假象再也维持不下去。
敲门。推门。进门。
……
呸死她这没脑子的妞!
想着和这么一位思维圆心不知道在哪、所有神经都呈高度放射状态四下分散着的馆长同志越讨论只能越乱,我果断干脆的断了在他这问路的念想,心想等下回去自己慢慢打听好了。
我还不知道他的设计室就在那栋大楼里?我要问的关键是,那栋大楼它在哪里?!好歹我也是一非原著民的b漂,我想老天爷应该是允许我对这个城市的一些建筑感到陌生的!
虚假客套的问好,用陌生疏离的语气叫出“程先生”三个字。
我……只能说,我很无语……
陶子跳起来:“就知道你一定得来问我!我可真是料事如神了!我是说啊,我被一个常年没脑子的人要求长点脑子,这实在是个耻辱!”
他的名字,在隔了这么多年之后,我终于再次叫出口。
陶子见我整理东西,吓得不轻,看着我惊呼道:“苏雅!不是吧!馆里要严打了吗?就看一小时课外书而已,还是初犯,这就要把你开除了吗?!”
难道说,她的不容许,只是针对我一个人?是了,也许她最见不得的是,和宁轩在一起的人是我。既然她一定是得不到宁轩的,那么宁轩可以和别的任何女人在一起,但是只有我,是不可以的。
趁机我快速打量着这个全球最大的珠宝加工厂在b市的分舵。不得不说,做珠宝生意的人,就是有钱,大楼修得真是富丽堂皇得有些咄咄逼人。
馆长不以为然的回答我:“这你都不知道?哎呀不是我批评你啊苏雅,你这也太没有生活常识了!花粉花粉,顾名思义,花|花|公|子的粉丝啊!”
……
所以我想,她心里这样恨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程先生”坐在办公桌后边,扯起嘴角,讥诮的笑着。
……
我有一种感觉。或许这次以后,我们将永远人各一方,从此再不能相见。或许这次借调是我和宁轩最后一次相聚。所以即使理智上我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凑到宁轩身边去,可情感上我最终却还是选择了放纵自己。
我低头不语,收拾东西,准备实施借调。
一切都很漂亮。漂亮的结构,漂亮的装修,漂亮的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