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尸体
次日清晨，贾姑姑贾筠刚端着粥进食，被两名宫女忽然到访的惨叫声吓住，她的手没端稳，那个白瓷碗就惊得从贾姑姑的掌心滑落，摔在了地上，连同那白花花的米粥，也流淌了一地。
贾姑姑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心态颇好，没有过多的责怪，只是不慌不忙的拿出手帕拭了拭嘴，“怎么了，大早上慌慌张张的，这让旁人见了，成何体统？”
“姑姑恕罪，是，是莲花池，莲花池那里”其中一位宫女被吓得支支吾吾说不来话。
贾姑姑目光移向另外一位还算稳重的宫女，道，“你说，莲花池那里怎么了？”
“回姑姑的话，莲花池，莲花池那里，飘着，飘着一具尸体”
等贾姑姑等人赶到的时候，池塘那处已经围观着许多的宫女太监。
内府局总管太监汪贤早已得了下人的禀报，忙赶过来主持大局，贾姑姑挤进人群中，却没有见到什么尸体的踪迹，心中思忖着应该是汪总管为了不让在场的人惊慌，早早的命人将尸体给抬走了。
贾姑姑刚要走过去与汪总管打个照面，却见汪总管拿着手帕捂着鼻子，准备同身旁的几个小太监吩咐些话。
她也懂得分寸，连忙停住脚步，立在角落等候，但汪总管的话还是不偏不倚的传进了贾姑姑的耳中。
“过几日便是太子大婚了，叫各宫女官用点心思筹备，这一些个不吉利的小事让她们吩咐自己手下的宫女不准谈论，免得传到各位主子那去，听了晦气。”
“是，汪总管。”那几名小太监听了汪总管的话，连忙点头应和，直到汪总管拂了拂手，他们才离开了现场。
咳咳咳
汪总管清了清嗓子，有些艰难的将一条手帕从自己的鼻子上移开，仿佛此处臭气熏人，有着让人恶心的气味，可贾姑姑在这并未闻到什么味道。
汪总管将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板，提高音量道，“宫女杨婵不守宫规，违禁夜行，不料因患有夜盲症，半夜溺毙于莲花池中，此事已查明。
近日逢太子殿下大喜，宫中若有宫女太监闲谈此晦气之事，笞二十，都记住了吗？”
“是。奴婢记住了。”
在场的宫女太监在听到汪总管这话后，忙收住前后交谈的嘴巴，躬身低头附和。
只有在角落处的贾姑姑跟丢了魂一样，腿脚一软，险些要摔了下来，身旁与她同行的宫女见状忙搀住了她，“姑姑”
贾姑姑道，“是我老了，耳朵不中用了是吧，汪公公说溺毙的是何人？”
那宫女抿抿嘴，看着贾姑姑的神情，有些不忍心，可还是回道，“是咱们宫里的杨婵。”
杨婵溺毙在莲花池之事明面人虽是无人提及，但私底下却无不在相互攀谈此事。
贾姑姑与往常一样为宫女们授课宫中礼仪文化，而新进宫的宫女们也一如平常照例早起来到此学习，她们学习礼仪时常会跪上一两个时辰，其中也有因动作不标准而被加罚的成分。
对于芳芳而言，她自知自己是这里最笨的，便更加认真的看贾姑姑的动作示范，可最后却总是只有她一个人做错。
她今天因为行礼时塌腰耸肩弓背，被贾姑姑抡了几鞭子过去，才稍稍有了起色。
“好了，剩下的时间，大家自己好好学学，稍后我来一个个验收成果，如若还有人动作不规范，中午的饭就别吃了。”贾姑姑撂下这句话后便跨出了这屋子。
贾姑姑刚出去时大家还在认真的练习着动作，见贾姑姑走远了，宫女们一个眼神心照不宣立刻聚拢在一起谈起杨婵溺毙莲花池一事。
虽说徐婧不是杀人要犯，但也是揪心，昨夜翻来覆去了一个晚上，此刻一听大家在讨论此事，她纠结着要不要把昨晚的事情告诉她们。
她几番思量下来，这话一说出口，对自己也占不到一个好。
若是今后她们给自己冠上个“见死不救”的外号
若是知道昨夜自己与宫中的侍卫一起暗送秋波，私相授受
徐婧咽了咽口水，心中比刚才更坚定了几分——不说了。
她环视了这间屋子，屋中有三十人，都是新进的宫女，六人共寝，分为五间屋子
不对，今日屋中只有二十八人，少了杨婵，苏稳
说到苏稳，她在徐婧心中一直是个独来独往，平日里话不多，喜欢发呆的人。
徐婧还注意到苏稳似乎格外害怕入眠，仿佛入眠后就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她偶尔还能听见苏稳睡觉时痛苦的呻吟了几句。
屋内的其他人睡眠深，大约不知此事。
徐婧看着大家还在七嘴八舌讨论，“哪是什么夜盲症，我猜就是被人杀了。”
徐婧撤回目光，往旁边的芳芳看去，她才是那个最害怕贾姑姑回来验收成果的人了，她拼命的练习，然而越做越错。徐婧抿抿嘴，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纠正，“错了错了，腰手抬抵了”
风儿带动着燥热的暑气，贾姑姑站在闲月阁的月台上，看得前方景象都在晃动似的。她转身往里挪了几步，稍见阴凉，她问道，“苏稳还未醒吗？”
侍立在贾姑姑旁边的宫女青荷回道，“早时我去过她屋中一回，那时她并未醒，可方才我从尚仪局出来时，却偶然撞见她往南庭的方向跑去。”
贾姑姑听后重复一声，“南庭”，随即蹙眉，“一个废弃之所，她去那边做什么？”
青荷摇摇头表示不知。
贾姑姑叹了口气道，“也罢，昨夜她受惊过度，便给她休两天假。”贾姑姑停顿了下，想了想，又补充道，“她的宫规礼仪学的极好，便是不来都不打紧。”
青荷揣测不出此刻贾姑姑的情绪，只得说道，“姑姑说笑了，饶是她再聪明，不来怎么行？”
贾姑姑道，“绮云算是这批宫女中最为出色的一个，可我示范了动作之后，她都未必能吃透，准确的行礼，可苏稳就不一样了，她的礼仪我真的挑不出一点的毛病。”
青荷笑了笑说道，“那也是姑姑您教得好，她心思细腻，人聪明，一看便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