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前人的记忆》
“神仙？！”周武听见儿子的话心里一惊，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跌落在桌子上，一脸不可思议地喊道。
“舟儿，你好好说，不能说谎！”张英子一只手撑住桌子稳定住自己的身躯，另一只手把他拖到椅子上坐好。
“爹，娘，是真的，我在河边那里碰见神仙了，她还给我变了一头牛呢！你们看嘛！”周辕舟坐在椅子上扭身一指外面，示意他们看那头大黄牛。
“是，这牛看着不像普通的牛啊，可是……神仙……这……”
周武是个地道的庄稼人，打从他进院子第一眼看到这头黄牛他就感觉不对。这头牛太强壮了，来到陌生的地方也不紧张，他刚才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下，它身上的腱子肉硬邦邦的跟石头一样，掰开嘴看它的牙齿竟然看不出来年岁，整整齐齐光光滑滑的，像是刚长出来的一样，最可怕的还要是那牛的眼神，神态自若怡然自得，看周武的时候眼神竟然还有一丝打量审视的意味。而自家的牛则是缩在牛棚的另一边紧张恐惧地注视着陌生来者。
“那舟儿，你说你见到了那个神仙，他还给你变了一头牛，那你告诉爹娘他长什么样儿？”周武稳住心态问道。
“她可漂亮了！是一个神仙姐姐，她告诉我她是花神，她长得可漂亮了，比我娘还好看。”周辕舟张牙舞爪地比划着，脸上笑开了一朵花。
张英子听了后凤眼一提柳眉一竖，伸手弹了周辕舟一个脑瓜崩。
“啊！娘，疼。”周辕舟捂着头。
“疼疼疼，吃饱了就忘了娘！”张英子翻着白眼说道 。
“舟儿，你是说你跟那个神仙说过话了？”周武摆手让张英子别生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昨天晚上的金光普照，天降异象，明白人都知道是神明降临人间了，周武也猜到了，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面对面的碰到神仙。
“嗯，爹，神仙好厉害啊，我没告诉她我的名字，她都知道我叫什么！”周辕舟瞪圆眼睛惊呼道。
“什么？！她还知道你的名字？！”周武现在心很慌，他不知道神为什么会找到他的儿子，神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为什么要帮他变出来一头牛，那个什么花神的找他的儿子要干什么。
只是为了拿凡人取乐吗？周武摸着下巴陷入思考中。
“舟儿，她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全部都要告诉我们！”张英子看着院子里的大黄牛，心止不住地乱跳。
神明，神仙，天神，神灵这些都只存在于张英子的想象之中，真的有神吗？张英子自己问自己。
“花神姐姐很漂亮人也很好，她看见我迷路了，就从天上飘下来，飘到我面前，问我为什么在那，我就说我的牛丢了，她让我闭上眼睛说要给我变个戏法，等我睁开眼睛那头牛就出现了。”
周辕舟不明白爹娘他们为什么这么紧张，他只觉得花神姐姐是好人好神仙，可看父母的反应，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中他感觉到了他们把花神姐姐当成了老虎一般的猛兽。
他们很害怕神仙，周辕舟得出结论。
“她没伤害你？”周武问道。
“没有，她人可好了，说话可温柔了，比我娘跟我说话还温柔。”周辕舟要尽力打消爹娘的疑虑。
“啪！”张英子甩了他一巴掌。
周辕舟捂着脸眼泪汪汪地一句话不敢说。
“好了好了，跟孩子还生气，舟儿，告诉爹，她还说什么了？”周武搂过儿子哄劝道。
“没有了——我全都告诉你们了！”周辕舟哭着跑了出去。
“唉，这孩子，你也是，跟孩子置什么气。”周武叹着气跟张英子说道。
张英子气得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这个没良心的小崽子，刚给他喂饱了，放下碗就骂娘！”
“好了英子，我出去一趟。”
“白眼狼刚跑，你又去哪？”
“找一趟赵大爷。”
赵大爷就是他们村里最年长的人，已过百岁的年纪却依然精神矍铄，口齿清晰，耳目聪明。
说罢，周武起身出门。
“老周，我刚才看见舟儿了，找到啦？”路上的村民碰上周武交谈了几句。
“这小子，昨天晚上自己跑回家了，让我们找半天，晚上来家里吃酒啊！”周武客气道：“对了，你看见这小子往哪去了？”
“跟一群孩子一块玩去了，小孩跑得快，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不见了。”村民指了指大致的方向。
周武也无暇多顾，急忙赶到赵大爷家里。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几分钟院里才传来脚步声，开门的是赵大娘，一脸忧愁。
“赵大娘，您脸色怎么这么差啊？”周武问道。
“武啊，说不出说不出，你快来看看吧。”赵大娘手在身前摇着，眼角已经湿了。
掀开门帘，就看见赵大爷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毛巾，“哎呦——哎呦——”有气无力地呻吟着。
“老头子，村长来了！”赵大娘坐在床边拉着赵大爷的手。
“赵大爷，我是周武啊！赵大爷！”周武贴近说道。
“武来了啊，坐，坐。”赵大爷动了动僵硬干裂的手指。
赵大爷深凹的眼窝流下几滴浑浊的泪水，颤抖着说道：“武啊，要出大事了，神仙又来了。”
赵大娘在旁边跟着抹眼泪。
周武问道：“神仙？赵大爷您给我详细说说，我以前只偶尔听过这件事的传闻，不知是真是假，说是以前有过神仙下凡，屠戮人间这样的事情，这事您再给我细讲讲。”
“这事是真的，我们这辈人没敢给后辈们说，唉！这些神仙根本就是吃人的豺狼，恶狼啊！”赵大爷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那时候你父母他们那一辈还没出生，武啊，你不知道……”赵大娘也是哭的不能言语。
“那是八十多年前，八十六年前啊！已经过来这么久了啊，我多活了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死也不亏啊！”赵大爷闭着眼睛喘着粗气说道：“我就是不忍心你们这些后辈啊，还有那么多孩子，你们才多大啊！”
“赵大爷，你仔细给我讲一讲，八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周武用手在赵大爷的胸口上捋了几下，安抚他的情绪。
“八十六年前，我才十五岁，正在地里干活，突然间，整个天空变得黑压压一片，正午的太阳被瞬间遮住了。”
“那可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啊！”
“漫天卷云，如黑色海浪一样，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叠的，一条黑色的巨龙，得有几千丈长，它从云中穿了过来，在空中盘旋着，它巨大的身体从远方的天边扫过，可是我感觉它仿佛就在我的眼前，龙，原来这么可怕。”
“那条龙喷着黑色的火焰，是火焰吗？我也不知道，但它烧过的地方寸草不生，我眼看着我的爹娘被那黑色的火烧的，烧的找不到一点痕迹。”
“黑龙横下身子冲向地面，龙脊像刀一样划开了山脉，我们凡人在它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蝼蚁说不定还能咬你一口，可我们……我们太弱小了。”
“就在我们那片地方要被黑龙屠杀干净的时候，天上有人吹了一声口哨，那条黑龙就听话的回到了天上，一圈一圈地飞着。”
“一个白色的人影慢慢地从黑色的天空中走了出来，白色，他全身都是白色，头发也是白的，他就悬浮在空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感觉得到他那颗杀戮的心，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他那股杀气，谁也挡不住。”
“我们活着的人全部跪在地上，听着他的‘训诫’，他让我们做好人应该做的事情，不要去违抗神的意志，他说刚才发生的只是对我们小小的惩罚，他说天帝很仁慈，神明不愿意跟凡人计较！哈哈哈哈这些神仙，杀完了人，还要我们给他们立庙建碑！”赵大爷大笑着然后痛苦地咳了几声。
“我原来的娘家那里也是，就在那一天，天上出现了六个还是几个神仙，他们随便挥一挥手一座城的人就死光了，我们那里的当官的跪在地上，求他们不要再杀人了。”赵大娘是外地人，家里在当地的县城里也算是大户人家了，那一天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
亲人们全部死于神仙之手，孤苦伶仃的少女只能投奔远方的亲戚，结果千山万水的赶来，发现亲戚也被神仙杀死了，好在遇到了心地善良的赵大爷，二人在乱世中结为夫妻，相依为命。
“昨天晚上，那种情况肯定是又有神仙下凡了，唉——，要出事了！”赵大爷满眼忧愁地说道。
周武听完心情十分沉重，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儿子昨晚经历了什么。
周武继续问道：“赵大爷，那神仙为什么要这么干啊？这些年他们也没有再来过啊？”
“谁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神仙杀人，会给你找理由吗？武啊，我是无所牵挂了，可你们……还很年轻啊……唉。”赵大爷扭过头，不想再多说。
赵大娘哭着说道：“对了，我记得有一个大神仙，是好的，他出手赶走了那些神仙，跟他们打得可凶了，但他很厉害，他们合起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如果不是他，我也不可能侥幸活下来。”
“那赵大娘，您知道那神仙是何方神圣吗？”周武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是战神！他打跑了那些神仙后对我们说他是天庭的战神，不杀我们这些普通的凡人。”
“战神？战神庙里的战神？！”周武反应了过来。
人间现在各地香火最旺，数量最多的庙宇就是战神庙，说是人们为了纪念和报答一位守护人间的天神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