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春 醒》
天庭之下，不周山。
白雾茫茫交杂着圣光彩霞，银树玉花孕育着灵芝甘露。四处望去不见边界，在这片无尽苍穹之中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山，同样看不见它有多高。你若仰头看去，只能看见层层叠叠厚实的彩云，山像青绿色的石柱一般刺开了云朵，天海一色，山峰好似捅破了天，从高不可测的天际向下延展出来无数道七彩的光芒，染的这万千世界千万般动人。
这就是不周山——天界与人间的分界线。在神仙眼中凡人中有一些自命不凡的个体，他们不断地修炼自己，想让自己也拥有可以匹敌神的力量，甚至，进一步超过神！不过高高在上神明只当是他们在玩闹，终究是一群凡人，用尽所有也只能勉强达到不周山之底边。
不周山上住的都是没有渡过金身，没有经历过天雷劫，天火劫，没有专属神能的下等神。
然而就算是下等神自己之间也有区别，从神阶来看，不周山上的众神总共分为七阶，最低的为七阶最高的则为一阶，神阶越高法力越强，地位也越高，他们之间有严格的等级划分，不可轻易越界。
不周山底部，边缘地带。
“蝼蚁的命，也有人在乎？”
“谁说不是呢，想不到我们的天庭战神竟然生了个菩萨心肠，哈哈哈。”
两个七阶小神在自己的府邸下着棋说笑着，“百年祭祀也敢跟我们玩心眼儿，凡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那就发发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明白以后该怎么样敬仰神明！”
“可我们的战神殿下不这么想啊，哈哈哈，他对凡人太客气了。”
“战神？哼，现在说不好正在人界的哪里给那些下贱的凡人当牛做马呢！哈哈哈哈！”其中一个红衣服的小神笑的咳嗽了两下，继续说道：“好好的天神不做，非要同情那些凡人！自找苦吃！”他的眼神中现出一抹凶狠之色。
……
天有天的日月，地有地的沧海桑田，人有人的岁月轮回，时间像飞沙，无声无言地流过每个人的身边。
人间，甜井村。
春风吹过五年冬，又是儿郎放鸢时。
“哥哥，等等我！”
“哈哈哈，追不到追不到！”
“舟哥哥，大坏蛋！呜呜呜呜——欺负人！”
山岭青葱之间到处是孩童的嬉闹声，甜井村的大人们正在忙碌着一年之中极其重要的春播。
春播秋收，播是前提条件。孩童无忧无虑的撒欢，劳作的大人们聊着天干着活，说说笑笑的同时手上的活可一点都没放松。
“舟儿，别欺负妹妹！”张英子抬手擦了擦汗，对着不远处的两个孩子喊道。
田园社会虽说是男耕女织，但是春播是农耕关键的时间点，她也得过来搭把手。
“我没欺负她，是她一直跟着我！跟不上就哭！”小男孩跑过来奶声奶气地说道。
这个小男孩就是周辕舟。
“娘，给。”周辕舟的小胖手举着一只黑色的土瓷碗。
“那你就等等她嘛，妹妹还小。”张英子接过碗，仰头喝了个干净。
“去，给你爹也倒碗水。”张英子拍拍他的小脑袋，又蹲下来轻轻地给小女孩拭去泪痕，“春醒，咱不理他，啊？”
小女孩名叫宋春醒，村里一户人家的小闺女，比周辕舟小一岁，一直以来都最喜欢跟周辕舟玩。
周辕舟左手拿着碗，右手提着茶壶，在田间迈着步子，一扭一扭的样子真是憨态可掬。
“我也去！”春醒双手摆动，追了上去。
“别跟着我了！小拖油瓶！”周辕舟喊道，说着他还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我不是！你才是小拖油瓶！”
……
旁边的几个大人看着两个孩子相伴而走的小身影也开起来玩笑。
“好嘛，春醒这是提前做了你们老周家的儿媳妇啦！”一个女人冲张英子说道。
“宋老五把闺女养这么大，也不能白给你们老周家，刘姐，你们家准备要多少彩礼啊？”另一个女人继续说着。
她口中的刘姐就是宋春醒的母亲，宋老五自然就是宋春醒的父亲。
刘姐放下茶碗到篮子里，把手一挥，大嗓门喊道：“要是他们老周家看上了我家闺女，现在就带回去养，我也不要什么彩礼了！直接过门！”
“我带回去养没问题，你们家宋老五舍不舍得？这可是他的心尖子啊，到时候不得来找我拼命啊？”张英子笑道。
众人皆大笑。
田垄间欢声笑语，村庄里炊烟袅袅，春日里祥和的氛围拨动着每个人的心弦。春天的阳光洒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村民们劳作的画面像是一幅美丽的泼墨山水画卷。坚固的冰层悄悄化开，寒冬挥手告别，亲吻大地，带走了银白，叫醒了春。
晚上，周家。
昏暗的油灯，跳动的火焰，照的屋子里人影摇曳。
张英子一边铺床一边对周武说道：“武儿，舟儿今年也五岁多了，是不是该让他上学堂了？”
周武说道：“今天路上碰见李叔，他也跟我提了一嘴舟儿上学的事情。”
“那你怎么想？”张英子问道。
“这孩子我了解，性子太野太毛躁，我担心他坐不住，我先磨练磨练他的性子，过段时间再说吧。”周武端着酒杯说道。
“也好，别到时候让他搅得整个学堂不得安宁。”张英子抢过周武手里的酒杯，压低声音说道：“别喝了，就馋这两口酒？大晚上的喝什么喝！”
面对妻子周武是毫无脾气，他只能无奈地起身脱鞋睡觉。
第二天天刚放亮，周武就把周辕舟叫醒了，并对他说道：“舟儿，今天你去给咱们家放牛好不好？”
“可是我不会，我没放过牛。”周辕舟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说道。
“爹教你啊，你也是个大孩子了，你娘的身体也不好，你应该帮家里干点活了。”
“好的，爹，我肯定能把牛喂好！”周辕舟用力地点点头。
周武带着儿子，牵着牛走到村外的一处荒地，用手比划着，说道：“舟儿，这一片就是你放牛的地方。”
说着给他演示了一下，周武吆喝着把牛牵到草木茂盛的一处水洼地，牛很自觉地低头开始吃草了。
“牛比你听话，一般不会乱跑，你只要看好它，别让它走到人家庄稼地里就行了，等到回家的时候你拽住绳子拉着它就行了。”
周辕舟拍着小手，兴冲冲地说：“这么简单，我肯定可以！”
“好，我儿子肯定可以，这里面是你娘给你准备的吃的，饿了记得吃。”周武把一个花布袋放在草地上。
“爹，那我什么时候能牵牛回家啊？”
“等牛吃饱了就可以了。”周武蹲下来捏了捏他的小脸。
“好了，爹要去干活了，你就在这放牛，记住啊，不能贪玩乱跑，别把牛丢了！”周武安顿好他和牛就走了。
周辕舟坐在地上，看着牛吃草，嘴里“呐呐呐……呐呐呐，啦啦啦啦……”地乱唱了起来。
田间，周武和妻子正在干农活。
“你说，舟儿行吗？”张英子问道。
“放牛还能不行？舟儿又不傻。”周武说道。
“不是，我是说舟儿能忍得住不乱跑吗？咱村就数他能折腾。”张英子担忧地说道。
“没事，专门让他放牛就是为了磨磨他的性子。”
“唉，别到时候把牛丢了。”张英子叹了口气。
“牛吃饱了就知道回家，那小子丢了牛都不会丢。”周武说道。
“哈哈，你是亲爹吗？牛比儿子都重要啊？”张英子被他逗的笑出了声。
“伯伯，婶婶，舟哥哥去哪了？”一个小姑娘稚嫩的童声从后面飘了过来。
夫妻两个回头一看，春醒眨着明亮的大眼睛正在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像两颗宝石一般地镶嵌在那张圆润的鹅蛋脸上，乌黑如鸦羽的头发编成了两根又长又粗的麻花辫，一根撇在背后，一根放在胸前，两只白嫩的小手轻轻捋着。
“是春醒啊？你舟哥哥放牛去了，等他放牛回来了再跟你玩，好不好？”张英子弯腰揪了揪她的麻花辫，哄着说道。
“啊——好吧，那我走了——伯伯婶婶再见。”春醒失落地低下头走了。
“这丫头儿，舟儿天天欺负她，她还不嫌，真是好姑娘啊。”张英子很喜欢春醒，小姑娘聪明漂亮，懂事又乖巧，全村人都爱逗她玩。
“再欺负春醒，我就要教训他了。”周武一边说着一边对着空气抽了几巴掌。
“我打赌你舍不得。”张英子笑着说。
周武他们中年得子，对周辕舟确实过于宠爱了，从小就是把他当做夜明珠一样地双手捧着，万般细心地呵护着他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