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大帝给我竖拇指
阳间。
黑夜弥漫了整片大陆。
原野上冷风寂寂，花草萋萋。
白无浪浑身燃烧着没有温度的幽蓝色火焰。
透过火焰，他的弟子和徒孙皆能看到，他的肉身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衰老，又在衰老到极致的时候迅速恢复原貌。
就这样循环往复了五次，每一次都让五人心惊肉跳。
这五人中，最为紧张的莫过于跪在他面前的沈剑一。
毕竟白无浪是为了他才去冥河救人的，若师父因为自己遭遇不测，他怕是以死谢罪都原谅不了自己。
到了第六次衰老，五人紧张地看着他，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下一个循环。
但这一次，他们发现，师父衰老到极致之后，就再也没有变回去。
一息。
两息。
三息。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已经苍老到秃头掉牙的师父仍旧没有变化。
火焰开始削弱，直至完全熄灭，彻底露出师父的面容。
那副面容，与当年五百岁大限之时毫无二般！
是垂暮到极致，毫无生机的面容。
看清这张脸，这五人再也镇定不住，皆是身躯一软，一个个都跪了下去。
“师父！”
一声悲戚，沈剑一扑到他的身上，抱住他瘦骨嶙峋的身体。
涕泪交加。
“师父，我什么都不要了！”
“你回来吧，师父！”
“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回来，我只要你回来”
沈剑一哽咽，身躯已经因为恐惧而止不住地颤抖。
没了媳妇又赔了师父，今天没有人比他更痛苦了。
在他的身后，玉娾和白送低着头，眼泪止不住地流。
楚无缺神色恍惚，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方回转过身去，看不下这黑发人送白发人的一幕。
悲伤弥漫了整个夜晚，原野上满是哭声。
这时，白无浪皱了皱眉。
神魂刚刚回到肉身，就有一大波哭声灌入耳中。
他睁开眼，就看到他们五个正在哭丧。
其中一个甚至抱在自己身上，哭得最为凄惨，鼻涕眼泪都打湿了他的白袍。
这一次，白无浪没有嫌弃徒弟把自己的衣服弄脏。
他看着这几个一手带大的孩子，想起了当年五百岁大限时的情景。
想来当初自己断气之后，他们几个也是哭得这般悲戚吧。
他满意地轻哼一声。
一声落下，所有哭声止住，五人猛地抬起头来，与他大眼瞪小眼。
白送：“啊？四师弟叫魂，把师父叫活了？”
几人破涕为笑。
沈剑一赶紧把泪水抹掉，后退几步，朝他重重磕头。
“为师没事。”
他张嘴说道，无比沙哑的嗓音传进自己的耳朵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变老了很多。
低头一看，两手形如枯木，松弛干裂的皮肤下，全是变形的关节。
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来，往头上摸了一把，发现头顶已经一根白发不剩。
至于这佝偻的老腰，仿佛是背上压了一座大山，怎么也挺不直了。
这种苍老到无力的感觉，真是既熟悉又陌生啊
可惜以前攒下的生机液全部用完了，后面还能不能抽到，只能看运气了。
“唉”
白无浪叹息一声。
几位徒弟看着他脸上的沧桑，方才的喜悦也不由得渐渐淡下。
“师父，对不起，是我连累您老人家了。”沈剑一自责道。
白无浪一笑，左手缓缓抬起，压在这小子的头上，随后像是逗小孩一般，与他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右掌一翻，掌心出现那只疙疙瘩瘩的小黑瓶。
沈剑一看去，其余四人也纷纷看去，全都猜想到了什么。
只见瓶口焕发淡淡白光，一只亡魂从中探出头来。
所有人转悲为喜。
沈剑一情绪激动，眼眶再一次被泪水浸湿。
他伸出双手，那只小小的亡魂在白无浪的心念操控下，从瓶口飞了出来，落在沈剑一的掌心。
沈剑一双手微颤，再也控制不住，泣不成声。
不幸中的万幸，妻子的一线生机被师父争取到了。
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只小小亡魂，像是得到了失而复得的至宝，悲喜交加，不知是哭是笑。
而掌心的小亡魂呆呆站着，感知不到他的任何情绪。
“修行者死后，神魂会进入冥河，冥河之火会灼烧他们的神魂，让他们失去神的那一部分，没有七情六欲，也没有了生前的记忆。”
“所以剑一，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将来等她复活后，也不会拥有以前的记忆。”白无浪说道。
沈剑一抹了把眼泪，勉强地笑了笑，“这不重要，只要她能活着就好！”
白无浪点头，随后看向他掌心的亡魂，心念一动，便驱使亡魂飞回瓶中。
“这亡魂啊，要少接触阳气，现在晚上阳气弱，可以让你见一见，但也不能在外头待太久，以后就在这吞魂瓶里养着了，由为师保管，你意下如何？”
他看向沈剑一。
沈剑一赶紧俯首一拜:“就有劳师父看护了，弟子多谢师父！”
白无浪微微颔首，将瓶子收回系统仓库。
“师父，肉身要怎么重塑？”楚无缺问他。
“去第十九重天吧，为师记得那的天地灵药可为修士的亡魂重塑肉身，并孕养出新的神。神魂皆备，便算是复活了。”
“第十九重天……”沈剑一口中呢喃。
第十重对自己而言都尚且高不可攀，更何况是第十九重天。
但无论如何，只要自己还活着，多高的天都要闯。
白无浪窃听着他的心声，却是一笑。
“放心，等去了第十重天把你们五师弟救出来，下一次飞升便是去第十九重天的仙域，不难。”
众人不解。
白送挠了挠头，问出大家心中的疑惑:“师父，从第九重天到第十重天要飞升一次，为什么从第十重天到第十九重天还是只要飞升一次？”
“飞升有专门的通道，通玄界的飞升通道连接第十重天的扶天界，那便只能去到扶天界，而扶天界的飞升通道直通第十九重天，那就是能飞升到第十九重天，懂了吗？”
白送脑瓜子转了转，想象到了树杈的结构。
他顿时两眼一亮，点头道：“懂了！”
“这第二次飞升还远着呢，不必多想，还是先考虑眼下的事情吧。”
白无浪看向沈剑一，问他：“剑一，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沈剑一目中露出浓浓的杀意，他痛恨道：“我要找到雨见愁，杀了他，为我妻子报仇！”
“嗯。”白无浪点头，“这雨见愁应该是白月教的人，若在乾洲大陆内找不到他，就去西洲。”
闻言，所有人精神一震。
“又是白月教！”
白无浪道：“为师还不确定，但大可去那找找线索。”
“走吧，把见莲的尸身带上，我们先回去。”
说着，他便想站起身来，却意识到这副肉身过于苍老，没有拐杖，便无法借力起身。
浑身使了一会劲，却仍是坐在原地颤颤巍巍。
沈剑一会意，赶紧将他搀扶起来。
玉娾担忧地问他：“师父，您在冥河遇到了什么？为什么肉身会变成这副样子？”
“生魂前往冥河，会消耗寿元和生机，为师储存的生机液不够用，所以只能暂时这样了。”
五人心惊。
原来这就是他老人家不让他们去冥河的原因。
“师公，您老还剩几年寿元啊？”
方回忍不住问他，四个弟子也无不担忧这一点。
白无浪一笑：“放心，以后为师怎么也不可能是老死的，为师这一世，寿元无限！”
“与天同寿！”方回惊呼。
听到白无浪这么说，五人既兴奋又诧异。
通玄界有史记载的数万年中，从没有人能活过五百岁，师父是唯一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几人吃惊地看着白无浪，越发觉得他高深莫测。
白无浪心情愉悦了不少，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被这群孩子用崇拜的目光注视着，是收徒中最有意义的事。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浑浊的眼珠子一转溜，便咧开了嘴，笑说道：“你们知道为师在冥河遇到了什么吗？”
“什么？”
五个孩子露出好奇的目光。
白无浪正色道：“是来自第三十六重天的大帝虚影！”
“大帝！”
五人同时惊呼。
以前就经常听师父谈起上界之事，虽然有关大帝的事情少之又少，但并不妨碍至高重天的大帝成了他们心中堪比神话一般的存在。
“你们知道大帝对为师做了什么吗？”
白无浪又一次神秘兮兮地问他们。
他成功激起了这几个孩子的浓浓兴致，那一个个兴奋的小眼神，是恨不得他马上说出答案。
只见白无浪神气十足地抬起了一只拳头，然后在他们面前翘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