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京城(一二O)
一个多月稍纵即逝,七月七日,一年一度的高考正式拉开序幕,向前虽然不能亲自到现场为女儿加油助威,但内心里却使岀洪荒之力为女儿祈祷。他在值班室进进出出,不知所措地转圈,就像女儿刚岀生时,妻子被推进产房,而自己在产房外焦急地等待那一声喜庆的啼哭,为了掌握女儿每天的高考动态,他还专门在报刊亭买了一份关于高考科目的时间表。高考第一天下午五点结束,向前拿着手机看着一闪一闪跳动的时间,终于在五点过五分,他想象着女儿一定走出了考场。他正准备给女儿打电话,又觉得不妥,万一女儿考的不理想,心里是不是会有压力,他思考再三还是放弃了,他觉得还是三天后高考全部结束再打电话为好。于是他收起电话,继续在焦虑中等待。
一天两天三天,终于等到高考结束的铃声响起,向前迫不及待给女儿打去电话。可是,电话的那头却传来欣然的声音:“喂,找笑嫣啥事?”
向前先是一愣,以为自己打错了,仔细一看,没错呀。“笑嫣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向前疑惑地问。
向前离开家三个多月了,第一次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虽然有几次他也试图想给她打电话,嘱咐她照顾好笑嫣,但思前想后还是放弃了。这其中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笑嫣是她亲生女儿,她本对笑嫣宠爱有加,自己的嘱咐显得多余。二是他们已经离婚了,怕她自作多情地认为自己对她旧情难忘,既然离了就别再拉拉扯扯了。现在他们已经离婚一百多天,向前心里也已放下,不再有恨,也不再有悲,他只想平平淡淡生活。但今天听到欣然的声音心里还是隐隐作痛,毕竟离婚的打击对他实在太大了。
“考场不能带手机,你不知道吗?”欣然还像以前一样,语气中带着责备,“你找女儿干嘛?”
“欣然,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以后讲话能不能别用这种责备的口气?”向前停顿一下又说,“我现在找女儿能干嘛!女儿还没岀考场吗?考得怎么样?”
“考试还算顺利,发挥也挺稳定。”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向前一连说了三句“那就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然后便是沉默,欣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曾经的一家子竟变得如此陌生。五六分钟后欣然突然问:“听女儿说你在北京当保安,你在那边怎么样?”
“挺好,吃的好,住的好,工作也好,天天坐着,啥事没有。”
向前说着又没词了,本来向前也想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要照顾好自己身体之类的话,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岀口,他总觉得说这些太有些虚伪,有些过于敷衍。就在向前有些尴尬,准备挂机时,手机里传来女儿的声音:“爸爸,你今天没上班吗?”
听到女儿的声音,向前又来了兴致。“上的班了,我正在上班,我们上班也是坐着没事。听你妈说考试挺顺利?”
“还行吧!正常发挥,爸爸,你啥时候回来?我和我妈都挺想你的。”
听女儿这么一说,向前感觉被莫名涌来的一股不可名状的热流从胸腔袭来,让他喉咙发哽,鼻子发酸,瞬间涌上眼眶却又无法从眼眶流岀。向前控制一下情绪回答:“我也想你,你们,等你那天上大学了,我一定回去送你。”
“那你在外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静候我的佳音。爸爸,你到北京这么长时间了,去过故宫没有?去过天坛没有?”
向前没有想到女儿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心里说:“女儿,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爸爸是来旅游的吗?”嘴上只能撒谎说:“去过去过,这些地方我都去过,我们每个星期天都出去玩。”
向前正说着,听到电话里有人在喊女儿。向前便说:“朋友叫你。快去玩吧,这三年也够辛苦的,好好玩上几天放松一下。”
女儿说:“好几个同学提议,今天晚上到饭店聚餐,这可能是我们同学最后一次聚会,同学们都在等着,我马上要去了。别忘了,我上学时一定要回来送我。”
读过高中的人都说:“高中三年是人生中最苦、最累、最难、最富有挑战的三年,也是人生中记忆最深,最令人回味的三年。”
向前从女儿的身上得到了确切证实,高中三年,他明显感觉女儿消瘦了不少。对此,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有时,他真怕女儿累垮了。好在女儿够坚强,成功跨越了这人生中最难也最关键的一个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