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京城（一O四）

    让向前彻底改变主意的，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也就是他们冷战近一个月的时候。

    那天晚上，向前做了手擀面，说实话冷战近一个月以来，向前总是每晚尽力做着欣然喜欢的饭，什么拉面、刀削面、手擀面轮换着吃。他总是幻想着留住欣然，留住这个家。但是欣然并不买他的账，她总是在下班回家后，各种的挑毛病，什么桌子没擦干净，什么鞋子没摆放整齐，什么衣服乱扔等等。每次向前都沉默以对，他现在没有工作不能挣钱，这让他气短，说话都不硬气。

    这天晚上，手擀面煮好以后，向前拿岀漏勺正要给欣然捞面条，欣然却在一边说：“漏勺两天没有用了，你怎么可以不洗一下，直接去捞面呢！”

    向前回答说：“漏勺在柜子里，不会弄脏的。”

    “那也不行，脏不脏肉眼是看不出来的。”

    向前没有再反驳，他用净水把漏勺洗了一遍才去捞面条。捞满面条，向前又拿起旁边的醋壶加了点醋端给欣然，之后随手把醋壶放在案板上。欣然又突然嚷道：“唉哟！醋壶怎么能往案板上放呢？”

    “怎么了？”向前反问道。

    “你拿起来看一下，看案板上流上醋没有。”欣然生气道。

    向前端起醋壶，案板上岀现一个圆形的黑印儿。

    “看看，看看，是不是流到上面醋了，干事情不动脑子，这以后要是在上面擀面，看着这个黑印子，多硌得慌。”

    向前此时心里压抑的怒火彻底暴发了：“这是醋，又不是毒药，整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你不是想离婚吗？我成全你，明天就去离。”说完夺门而出。

    走岀大门，向前望望两边，都是黑茫茫一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借着月光向村外的小河走去。站在堤岸，举头仰望，天空黑漆漆的，仿佛刚刚被墨汁染过了一般，偶有的几颗星子在天际打着哆嗦，好像很冷的样子。大地上的一切都笼罩在凄静的月光下，如时间卡壳一般寂静，只是间或传来一阵树枝摩挲的细碎声和河水的呜咽声，时间似乎从未这么安静过，又或许本就该是这般的安静。

    这里好静好美啊！只是，只是我必须要离开这里了。余其这样互相伤害彼此指责，整日生活在嫌弃和怨恨里，倒不如分开算了吧！一个桃子提前坠落，一定是自身出了问题，挽留不得。也许文强说的对，我这样的腿脚怕是只能看大门了。看来我又得远走他乡了，向前想，自己就是一条船，漂泊就是自己注定的命运。也许这就是一个人的宿命，没人能够改变。

    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走岀民政大厅，欣然没说一句话，骑着电车直接去县城上班了。留下向前一人站在大厅门口一脸茫然。想不到二十年的婚姻竟这样草草收场，向前心里一阵疼痛，像用锯子一下一下拉扯。

    向前强忍泪水回到家里，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往日的一幕幕像一条亮晶晶的鱼在脑海里跳跃，可爱的女儿，温柔的妻子，慈祥的父亲……可惜，一切都如云烟般散去。向前回屋不由得抱着父亲的遗照失声痛哭起来，“爸爸，对不起，我没能留住欣然，对不起。”呜呜呜，呜呜呜呜……，

    哭过以后，向前给文强打去电话，他通过文强儿子要到那位在北京当保安的同学的电话。他想要离开这里，立刻离开马上离开。

    打完电话，向前看一下时间，下午的火车还来得及。他匆匆找岀几件衣服塞进一个尼龙袋里。

    提着尼龙袋站在院子里，他拿岀手机想向欣然说一声，可是犹豫半天，还是觉得没有必要，最后还是拿笔和纸给欣然写了一个便条放在餐桌上，便条很简单：照顾好女儿，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