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京城(一O一)
向前看着一张张红色大钞被欣然摔在地上,心里也是沮丧到极点。他无力地靠在门上眼里满是绝望,结婚二十年了,欣然第一次对自己喊出“离婚”两个字。虽然他觉得这也许是欣然一时的气话,但是,欣然这几个月潜移默化的一些变化,向前还是能感觉出来。
向前现在第一次感到让欣然去手机店打工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并且那店老板还是男的,还是一个外地人。他不觉又联想到前几天在谢彪麻将馆听到的一件关于本地女孩跟一个外地人私奔的事。他心里一阵颤抖,不敢再往下想了,他现在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后悔归后悔,自己当时不是也想让欣然为家挣点钱么,唉!都是为了钱,都是为了钱,向前一边想着一边向地板上的钞票重重地踩下去。
向前踩过几张钞票后,感到腿又开始疼痛,他悲愤地趴在餐桌上。
柔和的灯光洒满屋子,也落满餐桌,朦胧中向前看到女儿正在吃着自己做的红烧排骨,吃的是那么专注那么有味,欣然也微笑着讲述着手机店里的趣事,女儿吃罢排骨又高调宣布,她毕业考试得了全校第一名。突然一阵寒风吹来,向前浑身一激灵,睁开眼,满桌子的锅碗瓢盆和剩饭剩菜。向前遗憾地叹息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一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他轻轻推开卧室的门,门外的灯光立即照进来,欣然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可能是冷的缘故,欣然如虾米一样蜷缩着身子。向前拿过被子给欣然盖上,蹑手蹑脚岀去了。
从卧室岀来,向前又看到门口散落的钞票,像一群被遗弃的婴儿孤零零躺在地板上。向前走过去一张一张捡起来,吹去上面的灰尘。不管怎样,钞票是无辜的,不应该被践踏。
向前拿一件大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辗转难眠。弟弟那里是去不成了,可我这样的腿又能干啥呢!难道真和那些六七十岁的老头一样去看大门吗!还是爸爸说的对:“酒肉朋友,米面夫妻。”自己的腿现在不能干活了,不能挣钱了,欣然马上就提岀离婚,这人也太他妈现实了。唉!要是父亲活着该有多好啊!
一阵寒气把向前从睡梦中冻醒,向前感觉右腿右脚像没有知觉一样木木的麻麻的,他睁开眼睛,发现大衣不知啥时候掉在地上,窗外已经大亮了。向前把大衣盖在身上,艰难地翻了一个身,又慵倦地闭上眼睛。
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可自己现在眼看就要坠崖了,仍然看不到一点出路,哪怕是羊肠小道,哪怕荆棘丛生……
快中午的时候,向前才从沙发上坐起来,他觉得不能在家坐以待毙,应该岀去走走,说不定有什么好的消息呢!
欣然去县城上班了,整个院子静悄悄的,有些阴森有些恐怖。向前回到厨房,厨房里冷锅冷灶,餐桌上仍然一片狼藉,看样子欣然早晨也没吃饭。
向前收拾好厨房,溜达着来到街上。时间虽然是初春,阳光寡照,吹来的风仍然刺骨的冷,街上冷冷清清没有一个行人,偶尔从麻将馆里传出几声麻将机的隆隆声。向前站在十字路口,看看东望望西,最后还是向文强家走去。
文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见向前进去,随手从茶几上拿岀茶杯,给向前倒一杯水。向前在沙发上坐下来问道:“啥时候出去,老板打电话了吗?”
“还没呢!估计要到惊蛰以后了。你呢,工作找到没有?”
“就我这腿,上哪儿找去!休养一段再说吧!”
“你没去找你弟弟吗?”
“去了,可是……”向前把这几天家里的事大概向文强讲述了一下。
文强听罢沉思一下说:“三万元虽然不多,怎么也够你家笑嫣上一年大学了,至少解决了燃眉之急,亲兄弟嘛,就那么回事儿,不可能算太清,这也算是个了结吧!”
向前看一下屋子里问:“你儿子呢?怎没看见?”
“我把他送技校学习修车了。前两天刚走。”文强停顿一下像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噢!对了,过年那两天我儿子有一个同学来我家,问我儿子想不想去北京当保安,一个月两千多,我没让儿子去,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
“当保安,那不还是看大门吗!我总觉得,还不到五十就去看大门,是不是早了点儿。”向前看向文强,好像在征求文强的意见。
“早啥呀!二十岁小伙都去当保安了,再说,咱这不是没办法么!”文强说着用手指向向前的腿。
向前长叹一声说:“好吧,我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