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京城（九十四）

    在向前印象中，一年里最忙碌，也最开心的日子，当数农历腊月，而腊月里最忙也最开心的日子当数大年三十。这就像村里的人看大戏，在戏开场之前，看台下人欢马嘶热闹异常，孩子们追逐着打闹着嬉戏着，大人们闲聊着悠然着逍遥着。可一当音乐响起演员上场，看台下便安静下来，孩子们乖乖坐着不苟言笑，大人们更是正襟危坐全神贯注。这样反而没意思了。

    腊月三十这天，向前早早便卖纸裁对联，然后到李老师家去排队。李老师快七十了，当了一辈子的老师，退休以后，整日赋闲在家，闷的发慌，见村民都拿了对联来邀请，突然间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欣喜地拿岀自家闲置多日的笔墨，跃马扬鞭尽情挥洒。也不照书本，全是即兴发挥，写上一个上午也不感觉累。

    欣然和女儿也没闲着，切肉剁馅儿是每年三十欣然的必备课程。不过近两年还好，有笑嫣当下手，轻松了不少。择菜洗菜的活儿都由笑嫣去办，欣然只管切肉剁肉，最后把笑嫣洗好的菜用开水焯一下，和肉放在一起，继续剁。此时笑嫣便自告奋勇替欣然来剁，欣然总是说一句，上午没你事了，快去写作业吧。笑嫣便嬉皮笑脸地说，今天全国人民都在为春节而战，我岂能袖手旁观，要不我和面吧！

    外边不时传来鞭炮声和孩子们的嬉笑声，还有左邻右舍的剁馅儿声，这样的环境也确实不太适合学习。欣然只好答应了。

    欣然把馅儿剁好后放入一个大盆里开始加调味，这才是剁馅最关键的一步，馅儿的味道如何，就看这各类调料怎么撘配，鸡精味精十三香食盐等各种调料加进去，再加少许酱油，然后用筷子搅拌，这时候馅儿的香味儿开始一点点往外飘，不一会整个屋子便芳香四溢，搅拌二十多分钟，再用炒瓢烧一勺子香油往馅儿上一浇，只听咝的一声，香味儿更加浓烈，然后再稍稍搅拌便大功告成。再看看笑嫣，面也和的差不多了。欣然此时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像完成了一件重大使命似的，坐在椅子上开始休息。

    吃过午饭，按照惯例，应该是向前和女儿贴对联，欣然打扫院里的卫生。可是考虑到向前的腿上梯子不方便，欣然今年便主动要求上梯子，向前自然在下面扶梯子，笑嫣往上接对联。

    欣然每贴一遍就让笑嫣在门口正前方看一眼是否正直，向前说：“不正点也无妨，咱们家自己的事，别人谁管这！”

    欣然说：“话可不能这么说，世界大了，啥人都有，就有人闲着没事喜欢挑别人的毛病。我就听我爷爷讲过一个他小时候春节贴对联的故事。你们想不想听？”

    “想听，想听。”笑嫣抢先回答道。

    欣然坐在梯子上一本正经地开始讲述：我爷爷小时候，有一年春节贴对联，因为不识字，门口的春联他都一一拿去问了邻居，等到贴小春联时，他想总共就两个小春联，不可能岀错。于是他就偷了个懒，没问邻居。这两个小春联，一个是猪圈，一个是床头。结果他就整反了，第二天春节好多朋友都到爷爷家玩，一进院看到猪圈上贴着“身体健康”四个字，一个朋友就说，别人家猪圈都贴“肥猪满圈”，他们家贴“身体健康”，挺个性哦！于是几个朋友嬉闹着走进屋里，一看床靠着的墙上贴着四个字“肥猪满圈”。几个朋友看罢都笑得东倒西歪。欣然讲到此也大笑起来，向前和笑嫣更是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院子里荡漾着，飘向整个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