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京城(五十七)
在塔快要装完的时候,已经是这年年底,每逢此时,在外边打工的人总是格外想家,特别是看到镇上那些买年货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家人选衣服买鞭炮,内心里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妻子儿女,也不知道他们的过年衣服是否买下,还是正老农祈雨般的盼望着自己的这点工资。于是便期待着新年快些到来,快些和家人团聚。
元旦前两天,就剩最后两基塔没完成,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海南岛还特别开了一个动员会,大意是:明天提前一小时起床,大家努些力,一天把两基塔全部装完,后天元旦放假半天包饺子。这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一天安装两基塔,基本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特别是在冬季,夜长昼短,下午五点基本就天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这天起床哨声早早便响起,大家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望向窗外,整个漆黑一片,再看看时间正好五点。大家虽然很疲累,想到明天能吃到饺子,还是打起精神起床吃饭。
当全部人员到达工地时,天气仍然像是被一张硕大的黑布包裹,满眼都是黑乎乎的,这怎么能干活。这“海南岛”也是聪明,他让三辆三轮车停在不同的需要光明的地方,再把灯光打开。立刻,在三轮车的灯光中爬满了人,有人捡料,有人扛料,有人安装……这热火朝天的场景让人不由想起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深挖洞广积粮活动。
虽然天气很冷,大家却是满头大汗的,偶尔摘掉帽子擦汗,头发上的热气便炊烟一样袅袅升起。
中午一点左右第一基塔宣告完成,大家从塔上下来吃了两个馒头,不敢停留片刻,又匆匆赶往下一基塔,也是这段线路最后一基塔。
尽管大家马不停蹄夜以继日地干,但毕竟时间有限,在天黑之前还是差一大截没有完成。情急之下,“海南岛”又故技重施,叫来两辆三轮车,想利用三轮车的灯光让工作继续下去,只可惜三轮车灯光只能平视,纵然使尽浑身解数也照不到二十米高的塔端。无奈之下,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烧柴禾来照明。
于是,又从地下捡料的人中间抽岀几个人开始捡柴禾。柴禾山下多的是,玉米秸秆,干枯的莽草,不一会儿一堆堆柴禾被点着,一时间铁塔下火光冲天,狼烟四起,既取暖又照明。
虽然塔下火光冲天的,在塔上装塔的工人看一两公分的螺丝孔还是隐隐约约,干活速度自然放慢。
冬天的夜寒气逼人,就连天上稀疏的几颗星星也似乎在打着哆嗦,塔下干活的人守着火堆,还能感觉到少许的温暖,二十多米高塔上的工作人员就有些惨了,寒风从四面八方无死角地侵袭着,还得被安全带吊着工作,那难受的劲儿简直惨不忍睹。
就在大伙儿专心干活的时候,突然-声惨叫“啊……”
大伙儿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人影从二十多米高塔上坠落,带着风声呼——啪叽。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在场的人都惊的目瞪口呆。紧接着大家一拥而上,有人扶头,有人揉胸,有人喊名字:“宋文博,宋文博,快醒醒。”
可是,在火光的照耀下,宋文博仍紧闭双眼,脸色煞白。此时塔上突然有人高喊:“都别乱动,快打一二零。”
于是,同一时间有无数人掏岀手机开始呼救。突然人群中又有人大喊:“这山顶上救护车根本就上不来,不如先用三轮车把人送到镇医院。”
就在大家吵作一团不知所措时,有人建议:“要不先请示一下领导吧,毕竟人命关天的大事。”
“对,先看一下领导的意思, 哎!海南岛呢?”
直到此时,大家才注意到旁边的“海南岛”,脸色苍白,双腿打颤,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作为工地的最大领导,他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对事故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不顾安全条例,严重违规操作,又随便让工人加班加点干活。这其中任何一条,都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