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京城(四十六)
经过一天的辛苦,总算是把路修通了,紧接着便是打坑了。
吃过早饭,三辆三轮车都驶入昨天刚修通路的杆号。车到站后,还是老规矩,海南岛下车后朝大伙喊道:“今天每人一个坑,任务比较艰巨,希望大家加把劲!”
向前跟着文强向目标走去。
“强哥,今天的坑多大呀?怎么一人一个?”
“我也不清楚,应该要小些吧!”
“看今天海南岛的表情,好像不怀好意呀!”
“不管他好意还是恶意,我们只管干好我们自己的工作。”
来到工地一看,向前彻底愤怒了,今天的坑和前两天的一模一样,人员却又减掉一半。平时不喜欢说脏话的向前忍不住抛出一句脏话:这帮领导简直是周扒皮,资本家,王八蛋。
“怎么了,发这么大火?”跟在他们身后的宋文博问道。
向前扭头一看,是和他们俩分在一个杆号的两个年轻人。一个是文博,一个不认识。
两个人走到跟前一看,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宋文博当即大骂:“我早晨看海南岛那眼神,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
另一个年轻人也骂道:“这简直就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昨天见我们都不搭理他,今天就来这么一手。”
“同样的工作量,前几天是两个人打一个,见我们提前完成了,又改成一个半人打一个,今天又改成一个人打一个。这明显是作死的节奏,不想让我们干下去呀!”向前满脸失望地说道。
文强见大伙都情绪激动,便安慰大家说:“大家就别浪费口舌了,咱们尽力而为就是了,海南岛也没有非让我们今天打成。”
“对,大家只管慢慢磨洋工,别让那王八蛋看见咱们消极怠工就行。”
牢骚发泄一下就行,干活儿才是目的。
四个人都拿了自己的工具准备开干,宋文博仍然一肚子气,走到坑边狠狠地将铁锹深深插进土里,仰天一声长啸:来年即使老板叫我爷爷我也不会再来了,都是他妈的黄世仁的传人。
马克思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以前,我一直以为剥削和压迫只会出现在资本主义国家的资本家身上,或者是旧社会的周扒皮刘文彩之流的身上,现在看来资本所到之处,剥削无处不在。不过,工人们也不是傻子,你每天给我加活儿,我就给你磨叽,看谁能耗过谁。
下午七点钟快要下班的时候,海南岛坐三轮车巡视了一圈,见大伙都没完成,心里很是不悦,于是决定加班直至夜幕降临,伸手不见五指才不得不收兵。
大家坐在三轮车上,都默不作声,而向前内心更是气忿,本来一天十二、三个小时的工作量,已经让工人们苦不堪言,还被迫无条件加班,向前觉得自己就是那案板上的鱼,只有被宰割的份。
三轮车到达驻地己是晚上十点多,向前拿了脸盆正欲洗漱,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向前拿岀手机一看,是欣然打来的,以为家里岀啥事儿了,赶紧接了起来:“喂,欣然,有事吗?”
“我,我也没啥事,就是笑笑和你都不在身边,老失眠,想让你陪我聊会天。”欣然回答道。
“没事你打啥电话,我现在烦着呢,没心情聊天。”向前说完便气呼呼挂了电话,洗漱去了。
电话另一边的欣然听到向前的回答,郁闷的心情更是焦灼。凭良心说,向前走后的这段日子,欣然过的也并不好。本来笑笑升初中之前,每天除了下地干活就是接送笑笑上下学,虽然累些,却很充实。隔三差五的向前也在家住个一天两天,现在突然之间全变了,笑笑到了县城读书,两个星期才回家一次,向前也到了千里之外,归期更是无望,留下欣然一个人在家进进出出,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向前离开家的这些天,欣然本来就心情苦闷,这天下午又听到一个大煞风景的消息:同村的一个朋友头晕目眩,到医院检查居然是白血病。这对一个普通农村人几乎是判定死刑。虽说人生无常生死有命,可面对一个鲜活生命的凋零,欣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惋惜。当晚,欣然失眠了,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总是想:人为什么要生病,为什么要死亡,人死后是不是真的能升天堂。她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天南海北的想。于是她想到向前,也不知他现在干嘛呢,是否已经入睡。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拿起手机给向前打去,可欣然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向前那里碰了一个大大的钉子。
老话讲一闲岀千愁,欣然每天不接送女儿了,以前向前积攒的脏衣服也没有了,特别是到了九月中旬地里基本也没啥活儿了,只等十月收秋了。也就是欣然现在整个人闲了,可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空虚和紧张,像是有事要发生,可又不知道要发生啥事,就在她坐立难安不知所措时,邻居郭艳来家里串门。一进门就问欣然在家干嘛呢。欣然叹口气说:“唉!这人真是贱骨头,以前天天接送笑笑,整天学校家里地里三头跑,觉得这日子可难熬了,现在笑笑向前都不在家,地里也没啥活儿了,我可以过清闲日子了,可反而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虚得很。”
“谁说不是呢!所以我今天引你见识一个新鲜玩意儿,你听说了没有?谢彪家买了一台麻将机,好些人都去看去了。”郭艳眉飞色舞地讲述。
欣然听罢两眼盯着郭艳狐疑地问:“怎么回事?机器也会打麻将?他买那玩意儿干嘛?”
郭艳解释说:“不是机器打麻将,还是人打,是机器洗牌,再也不用人一张一张垒牌,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当他们一块来到谢彪家时,欣然才发现谢彪的修理铺不知何时做了一个大刀阔斧向变革,三间房中国打了隔墙,两间用作小卖部,隔岀的一间中间放一台麻将机和几把椅子,时兴的名称应该叫麻将馆。至于电焊机等修理工具全部安排在角落的一个箱子里。并且三间房都粉刷的雪白雪白的,整个屋内干净而秩序。再无修理铺那种脏而乱的痕迹,不得不说这谢彪还真会做生意。
麻将馆里烟雾缭绕,站满了人,尽是老人妇女。再看中间那麻将机,开关打开便呼呼的响,数分钟便没了动静,胡牌后又摁桌子上开关,桌子中间缓缓升起,然后把牌推进中间洞口内,又摁另一个开关,四面的牌像电梯慢慢升起,中间盘子大小的中心地带则缓缓落下,即使投骰子比点数也是摁电钮来完成。面对这样先进的机器,满屋子的人只有啧啧称奇的份儿。
当然这么神奇的机器肯定不能白玩,马上谢彪的妻子就扯着嗓门站在小卖部门口大喊:“开业前三天免费玩,三天后玩一把一块。”
大伙一听前三天免费玩,都争着上,可惜一个桌子只能四个人玩,于是有人提议每个人只能玩一把,一把过后再换下一轮,可是一把过后,有人输钱了便占着位置不下,并喊着要赢回来,于是又继续打,周围便有人起哄喊小孩赢宝越赢越少,那人便喊都安静些,瞎起哄!于是大伙便一笑而过,接着站在一旁观看。
刚开始,欣然也是在一旁看热闹打发时间,总觉得赌资虽不大毕竟也是赌博行为,讲岀去总是不太好听,但时间一长,加上周围人的窜掇,欣然手也开始痒痒,直到有一天亲自赤膊上阵。
在两场鏖战后,欣然战果颇丰,心里顿时飘飘然起来。觉得这麻将真是好东西,不但可以让人摆脱孤独打发时间,还可以有不错的收益,更重要的一点是还可以结交各路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