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京城（三十八）

    看着向远头也不回走岀大门，向远妈妈忍不住抽泣起来，越哭声音越大，并且还不断自责：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的腿。呜呜呜……

    父亲把母亲推进厨房，一边推一边劝慰道：“死老婆子，哭啥嘛！儿子是去享福去了，我们该高兴。”说着也偷偷的抹开眼泪。

    世界上，最悲催的事莫过于亲人的背叛，最失望的事莫过于梦想的破灭。向前父亲一直把向远视为此生最伟大的杰作，是他在全村人面前最骄傲的资本，一直视向远为全家的宝贝。此时他突然发现他珍藏多年的宝贝原来只是一件赝品。

    一场团圆饭演变成了一场离别痛。向前和向军看着父母亲这么痛苦，心里自然也很难过。向军还气愤的大骂：“大哥简直是忘恩负义，这就是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

    向前在一边辩解说：“也许大哥有什么苦衷吧！”

    “有什么苦衷，今天也不能把一家人扔下，跟那女人跑了，咱们父母亲这些年为他付出了多少，你是知道的，她现在长本事了，出息了，就看不起这个家了。”向军更加恼羞成怒。

    向前也不再为大哥解释什么，其实向前也发现向远确实变了，再也不是先前哪个为兄弟排忧解惑的大哥了？变得自私自利，变的逐名趋势，变得处心积虑……如果这就是在大学里学的所谓的真才实学，这就是所谓的见多识广。那么，我很庆幸我没有上这样的大学。就在向前思绪飞舞千虑万想时，突然门外传来父亲的声音：向前向军快来吃饭。

    坐在饭桌上，父亲勉强地微笑说：“今天是元旦，九六年的第一天，大家都高兴点，向军拿酒来，咱们一家今天也奢侈一把。”

    其实酒早就预备好了，为了这次儿子和儿媳的到来，父亲提前好几天就到县城里买了两瓶汾酒——据说是我们县城里最好的酒。

    向军拿出汾酒拧开瓶盖，又拿出四个酒杯，向军边倒酒边说：“活了20年，我还是第一次喝这么好的酒”。

    向前也说：“我也好几年没有吃过王大厨做的菜了，看着这么好的菜，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啦”。

    向前的母亲擦干眼泪端起酒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大家都高兴点，忘掉所有的不愉快，我平时是不能喝酒的，今天就破例一回，来，干杯”。

    四个杯子碰在一起——都是对生活不屈而顽强的呐喊声。

    面对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表面上虽然都吃得津津有味，但咽在肚子里的无不是艰辛和苦涩。

    三杯酒下肚后，父亲不胜酒力第一个离开了桌子。向前赶紧起身扶着父亲向卧室走去，父亲边走边捂着脸嘟囔：这酒是好喝，就是太上头了。父亲说话的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其实向前心里也明白，父亲只不过是不想让向前看到自己满眼泪水悲痛欲绝的不堪模样。

    正如向前所料父亲刚被扶到床上躺下，就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向强低声说道：哭吧哭吧，哭出心里的所有的痛，也许就好受一点了。

    很多时候人性很难猜测，虽然大家都说血浓于水，可是在亲情遇到金钱或者爱情考验的时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真的接受这个结果。更多的情况是：子女成家以后，掉转身把父母推入谷底。

    光阴如水，缓缓流淌。很长一段时间，向前父亲没有出门和村民们聊天，即使偶尔出门了，和村里人坐在一起，也闭口不提向远一个字。

    原来，不是所有的伤痛都可以呐喊，更多的时候，更多的伤痛，却只适合深深地埋在心底。

    只是突然有一天，向前的父亲从外边回来，进门就问向前，现在是不是放暑假了？向前回答：“咱们家又没人读书，你关心这干啥？”父亲说，刚才我看见一群学生，在村边的河里抓鱼，就想问问。

    向前此时心里很清楚，知道父亲又想向远了。知道父亲对向远还抱有一丝希望，并幻想着有一天，向远能带着妻子和孙子突然出现在大门口。

    接下来的一件事，却让父亲对向远仅充的一点幻想彻底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