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京城（三十四）

    在笑嫣开学前十多天，向前家里收到了县城一中的通知书，一家人自然十分开心，开心的同时，四五百元学费和每月二百元的生活费也让向前犯了愁。化肥可以先给人家打一欠条，等收秋以后粜了苞米再还给人家，可这学费总不能再打一个欠条吧！

    向前本就内向，接触的人也很有限，并且都是些十足的“无产阶级”，思虑再三，为了女儿，他只能豁出去了。吃过早饭，他挑选了几户相对富裕的人家做为借钱对象，第一户是邻居索国庆家，当向前一瘸一拐的来到他家门上时，国庆两口子都表现岀极大的热情，当听说向前来借钱时，热情开始慢慢降温，国庆用非常虔诚的语气说：“咱们家笑嫣考上县城一中，我本应该鼎力相助，可是，你知道的，我们家孩子也马上开学了，你知道的，读高中是很烧钱的，每次开学都得一千多块学费，你知道的，每个月伙食费又得好几百。所以，我也正为儿子的学费和生活费发愁呢。所以……”

    向前抬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说：“国庆哥，你别说了，没关系的，我再去其他人家看看。”说完，向前踉踉跄跄走出国庆家门口。向前并没有气馁，他觉得谁家都不容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或许人家家里真有困难吧！

    向前要找的第二户是他的中学同学秦旭光家，向前来到他家没有寒暄没有应酬，直奔主题：“我家女儿考上中学了，现在交不起学费，你看能借点不？”

    向前的直接打了旭光一个措手不及，他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既然你来找我，没多有少，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然后扭头对正在洗衣服的妻子说：“咱们家除了儿子的学费，还能剩多少钱？全部给向前拿去”。

    听语气，我这同学在家里还是一位说一不二的主，向前内心顿时泛起一股暖流。

    只见旭光的妻子擦了擦手，打开旁边的一个箱子，拿出几百块钱数了一下，然后拿出两百元交给向前说：“家里就剩这两百块钱了，你全部拿去吧？”

    向前没有伸手拿钱，而是说：“全部给了我，你们家里怎么生活？”

    向前说完，伸手拿了一百块钱装在口袋。说了一声谢谢，便掉头走了。

    向前又向他的发小狗蛋儿家走去， 狗蛋儿是向前从小光屁股玩大的朋友，可谓是情同手足，两小无猜。也是向前认为借钱希望最大的朋友，只是距离他家较远，狗蛋儿家在最东头，向前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大概一个小时才到达他家。

    让人意外的是，还没到达他家，远远地，向前就听见他们家传岀杀猪一样的哭叫声，向前疑惑的推开大门，看见他们家正在上演全武行，狗蛋儿正骑在老婆身上，两只手却正被一双儿女拉着，狗蛋想对妻子来一场大按摩却被儿女死死拉着手，妻子想爬起来却被狗蛋儿死死地压着，只能嗷嗷惨叫着，扭动着身体。儿子和女儿抱着狗蛋儿的胳膊嚎啕大哭着。

    向前走到院子中央把狗蛋拉起，狗蛋妻子也趁机从地上爬起来，拉住向前的手开始控告狗蛋的恶行。

    从他们俩语无伦次的叙述中，向前大概知道了他们打仗的原因：狗蛋的丈母娘得了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手术，狗蛋妻子便拿出所有的积蓄为母亲交了手术费，现在子女开学在即，家里却囊空如洗。狗蛋今天喝了些酒，便借着酒劲儿拿妻子出气。

    狗蛋两口子讲完后都让向前来评理，看着他们沮丧而期待的眼神，向强心想：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你们家的事，我哪能说得清？于是敷衍了几句，便脚下抹油溜之大吉了。

    钱可以解决生活中99的问题，剩余的1则需要用更多的钱来解决。这话真是毋庸置疑的真理。

    向前一边走一边纳闷，怎么谁家都这么缺钱呢？我还要不要再继续借下去呢？向前一时间变得消沉而颓废。

    站在狗蛋家大门口，向前悲愤地望着村外的田野，他灰心极了，不知道下一户该去谁家。突然，在那片墨绿的田野中间，一栋房屋高高耸起，在阳光的照耀下如一颗明珠镶嵌在草地上，耀眼而醒目。向前这才想起，那里原来是大眼的养猪场，听说这些年大眼养猪赚了不少钱，何况，我以前养鸡的时候和他还是有些交情的，我何不去找他试试？

    向前熄灭的希望又重新燃起，他丝毫没有犹豫，迈开脚步向养猪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