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千钧一发
突然间,他好像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悲痛,放声大哭起来。哭声极其悲恸,那僧人闻之,也不觉间紧皱眉头,口中不断诵念着佛号。
李鸿文仿佛牵动了他所有的悲痛往事,一直哭了许久方才渐渐停歇。此时的他,看起来比之前添了许多生气,不再是一副活死人的模样。
那僧人见状,走上前去微笑道:“李施主,可感觉好些了吗?”
李鸿文微微一愣,这才明白眼前这位佛法高深的僧人,原是专程为了自己而来。
一时间心中感动莫名,急忙倒地便拜,颤声说道:“多谢大师点化之德!弟子愚昧,一直不曾堪破此间迷障,每日里只想手刃仇人为妻儿报仇,从未有一人得到真正的安宁。如今方知即便杀尽天下恶人,那些已死之人也是无法重生。正所谓今日因、他日果,如今我已深受教诲,感激不尽弟子以后不再去想报仇之事,只愿以此残躯供奉我佛,从此青灯相伴,还望大师收留。”说罢便用力磕下头去,那僧人见状却连忙拦下了他,停了半晌这才缓缓说道:“施主虽然有心放下仇恨,只不过你内心仇恨深种,并未尽数清除,还望施主日后多多修习佛法,尽早化去心中戾气才是哎善哉,善哉。”说罢竟然不再多言,独自一人慢慢走远。
其实正如这僧人所说,李鸿文虽然已有所悟,然而心中却并未完全放下亡妻丧子之痛,只是经过方才这位高僧的点化之后,再也没了轻生之念。
如此又过三年,方仁美但觉自己羽翼丰满,虎狼之心终于显露,竟然假传圣命集结八万将士于京江城外,意图谋逆。
此时,以陈若慈为首的一干忠义之士,对其不臣之举早已察觉,暗中封闭城门,并亲率一万禁军大败城中奸党,同时派人手持天子令箭平息城外驻军。
兵患一绝,陈若慈又急令属下封锁各个出关要道,将巴陵王残留党羽一网打尽。
罪首方仁美见大势已去,一时间狂性大发,不仅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妾儿女,还刺死了几名跟随他多年的心腹之人,剩下余党看到方仁美已经如同蛮荒野兽,尽皆临场倒戈,一拥而上将他乱刀分尸,其死状可谓惨不忍睹。一代权倾朝野的枭雄竟落得如此下场,不知他若泉下有知,又会作何感想?
如此一来大事已定,天下共庆。
朝廷论功行赏,陈若慈因保驾有功深得陈主重用,高官厚禄自不必说。李鸿文也因此发由刑部重审之后昭告天下,最终得以沉冤昭雪。
此时朝局初定,各种朝中之事却也是百废待兴,急需整顿。
陈若慈无暇分身,遂派人去请李鸿文出山为官。
可谁知所派之人几次前往相邀,都被李鸿文其婉言拒绝。如此一来,陈若慈方知李鸿文经此一事心性大变,再也无入朝为官的打算,这才无奈作罢。
李鸿文大仇得报,旷世奇冤又得昭雪,此时好似两世为人,只想清茶淡饭了却残生,再无其它非分之想。
斗转星移,几年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日,李鸿文像往常一样前往后山采药,攀至黑虎崖时竟无意间发现,不远处的山崖边上,竟有两个手持兵刃之人正在拼死相斗。
而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打斗的二人旁边竟不时传来一个婴儿的啼哭之声。李鸿文大惊之下急忙躲于一旁阴暗之处默默观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但见这二人一个衣装华丽,气质不凡;另一个却是衣衫褴褛,却也是英气勃勃。二人此时招招凶险,皆是向着对方要害之处下手,竟都是以命相搏之状。
李鸿文不知这二人为何如此拼命,只能小心翼翼的躲在一旁静观其变。
不多时突听一声惨叫,二人突然尽皆停手,下一刻,同时软软的坐倒在了地上。
李鸿文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此二人的兵刃竟是同时插入对方胸膛,好像已经同归于尽。
这时,一旁婴儿的啼哭之声较之更盛。
李鸿文担心有失,一咬牙便窜了出来,待离近那二人时,发现他们皆因伤势过重,已经没了呼吸。
李鸿文见状,不急细细查看,急忙放开手脚,循着啼哭之声寻了过去。
只见他循声找去,待看到那婴儿的一瞬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见一个幼小的身体蜷缩着躺在了一个提篮之内,而这提篮却挂在了崖边绝壁的一块突出的顽石之上!随着一阵阵的山风袭来,那提篮也是随风前后摇摆,随时都有坠落山崖的危险。
李鸿文不敢怠慢,急忙把采药时用的绳索一头系于巨石之上,而另一头则系在了腰间,辨明方向之后便小心翼翼的攀爬了下去。
此处绝壁乃是此山背阴之面,山风刮的是阴冷异常。光秃秃的峭壁上只有些许苔藓,表面十分湿滑。
所幸李鸿文经常于山中悬绳采药,对此倒也不算困难之事。
那婴儿距此并不算远,李鸿文手脚并用,慢慢来至近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去抓那个提篮,只是几次尝试过后都始终差了半许。
此时山风渐烈,那块突出的顽石也因负重过久的缘故,此刻竟显得有些松动之像,好像随时都有脱落的危险。
李鸿文看此情形,得知不能再做犹豫,当下深提了一口气,双脚向后猛一借力,整个人向前荡了出去,待靠近那提篮时,只见他眼疾手快,一把将其紧紧攥住。
与此同时,那突出的岩石也因受此外力整个脱落下来,伴随着许多碎石掉入那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下。
李鸿文惊魂未定,不禁脱口道:“好险。”
紧接着,他微微定了定神,这才护紧那婴儿慢慢的攀爬上去。
自此之后,李鸿文的身边便多了一个小小孩童。
李鸿文发现,这婴儿的襁褓之中有一个荷叶状的玉佩,又因其上面刻了一个“林”字,便决定以此为姓,为这孩子起了个名字——“慕白”。
李鸿文因妻儿皆遭奸人迫害,本已断了续弦之意,更无收养儿女的心思,然而如今却不想于不惑之年救下这么一个小小婴儿。
如今耳畔听到他那响亮的啼哭之声,一时间竟动了尘封许久的俗世之心。再三思量之后,便打算将这婴儿抚养成人,并决定倾尽毕生精力助其成才,以填补己身之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