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对答如流
“哼，定是你这顽劣小童假装中邪欺骗老夫，当真以为这戒尺好生享受吗？”老夫子见慕白毫发无伤，心下略宽，冷冷的说道。
他虽说语气不善，却也能听出充满了关怀之意。
慕白突然听到老夫子的训诫，只觉恍若隔世，心中十分激动，哽咽的说道：“先生我我好想你。”
老夫子闻言不置可否，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只不过，他那冷峻的眼神却相比刚才有了些许的变化，冷冷道：“不知所谓，还不谢谢你的梁大叔！”
慕白闻言，急忙转过头来深施一礼，说道：“梁大叔，小子有礼了”
“哪里哪里，没事就好，呵呵呵呵”梁铁匠憨厚的笑了笑，又转身对着老夫子道：“既然慕白没事，那我就去忙了。”
“多谢了。”老夫子拱手道。
“不必客气，哈哈哈哈”梁铁匠摸了摸小慕白的头，朝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去。
慕白微微一愣，只觉的这一刹那间十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在何时见过，疑惑之下，竟望着梁铁匠远去的背影愣起了神。
突然间，一个咳嗽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慕白心中一凛，这才发现老夫子此时正一脸严肃的望着他，只听他厉声说道：“山中采药为何迟迟不归？”
“我我一时困顿，本想小睡一会，却不想睡的太沉，以致忘了时辰”慕白不知如何解释，只好按照肖磊所说敷衍了事。
“当真的是顽劣成性！老夫问你，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
“这”
慕白一时间哭笑不得，自己初来乍到，哪里晓得老夫子会布置什么功课？被他这样突然一问，瞬间呆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此时学问岂是如今年龄可比，怎会担心老夫子的询问？当下胸有成竹的改口道：“功课之事不敢有忘，皆已熟记于心。”
“哼，大言不惭！”
老夫子两眼一翻，不屑的说道：“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此句何意？”
此语出自《道藏》妙文，慕白早已倒背如流，如何能难的倒他？遂开口道：“这四句话的意思是说最完美的东西好像都有欠缺，但它的作用不会衰竭；而最充盈的东西却好像是空虚的，但它的作用却没有穷尽。”
老夫子听完不置可否，接着又问道：“行于大道，唯施是畏。大道甚夷，而民好径。此句又作何解释？”
慕白微微一笑，开口道：“这句是说行于大道之上，最担心走到斜路上去。大道虽说平坦，然而世人却喜欢走捷径，此乃圣人奉劝世人做任何事都应当脚踏实地之意。”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老夫子又问道。
“是谓天地。”慕白答道。
“如何平息天怒，以求大治？”
“这有何难？”慕白略一思索，随即朗声说道：“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老夫子刚才之问实已接近社稷难题，绝非十岁孩童可以作答，本想以此难住于他，却没想道慕白竟引用圣人之语答得如此巧妙，真可谓是大巧不公，毫无破绽。
老夫子见他回答如此妥当，心中也是微微有些诧异，只见他嘴角轻轻抽动，半晌不语。
过了片刻方才淡淡说道：“道学之路无穷无尽，断不可因此沾沾自喜。”
慕白闻言，急忙收起玩笑心态，恭恭敬敬的施礼道：“是，学生记住了。”
老夫子见状微微点头，背着手向前走去，边走边说道：“时辰不早了，回去用饭吧。”说罢看也不看慕白一眼，自顾向家中走去。
慕白拍了拍肖磊的肩膀，笑着道：“今日的事多谢你啦，待得有空闲时我再来寻你。”
“好的，那我也回去了，再晚些爹娘又要骂了。”说罢朝着慕白做了个鬼脸便回家去了。
老夫子居于百溪村西侧，临平山山脚之地，距村中尚有三、四百余步之遥，勉强可算这村中人家。
三间草屋依山而建，紧邻临平山山脉。门前一条狭溪清澈无比，水流不绝。此屋北侧有一小片竹林，高大挺拔、长势极好；而南边却是一块空地，上面长满了杂草野花，其间还散落着几块形状怪异的大石，看起来风化严重，无形中平添了几许沧桑之意。
此地平时极为幽静，俨然成了一处“方外之境”，倒也极符合老夫子恬淡的脾性。
慕白之所以对老夫子这般尊敬，却也不全是感激他老人家的抚育之德，更是对老夫子一生的所作所为有着极大的崇敬之意。
这老夫子本名姓李，名讳上泓下文，字明远。年轻时居于京江城内，其祖上世代为医悬壶济世，在京城之中颇有声望。老夫子年轻时不仅相貌堂堂而且才学人品俱佳，为人更是古道热肠，人缘极好。如此人才自然少不了官家小姐、大户千金托人做媒，想要与其结为连理之好。
是时正逢南疆暴乱，本就内乱的朝廷此时更是雪上加霜，再加上奸臣当道，贪官奸党大肆剥削黎民百姓，税赋之重压的百姓苦不堪言，如遭倒悬之苦。
老夫子当时毫无半点婚娶之意，日夜勤学苦读，以求考取功名造福一方百姓。
老夫子年少时勤奋好学，十年寒窗一经会试直列三甲第一，夺得状元之名，独占鳌头。更与当时的武状元陈若慈并称为大陈双璧，一时风头无两。
因老夫子才学出众，外加上其一表人才，潇洒倜傥，一入朝堂便得到了不少王公大臣乃至当朝皇帝的青睐。如此一来，官场之路自然水到渠成，极其顺畅，短短两年便晋封为御史中丞之职，官居三品，前途不可限量。而与他同样深受隆恩的陈若慈，此时也因苗疆之战连连告捷，颇得人望。
俗话说：树大招风。
二人意气风发，青年得志，却也因此经历了令他们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党争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