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两难之境
慕白抱起箱子轻轻晃动了几下，只听到内部“沙沙”作响，好像有几个轻巧物件放在其中。慕白眉头微微一皱，用力一掀便将这箱子打了开来。
放眼望去，只见这里面放着三样东西，分别是一个鸡蛋大小的翠绿色珠子，一个卷轴以及一片薄薄的白色绢帕，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慕白见状微微露出些许失望之色，但见那绢帕之上似乎书有数行小字，好奇之下随手拿起轻声念到：“吾自幼问道，苦修经年。得悟无上法诀，自此纵横天下，睥睨三界。然道心懈怠之际堕入孽缘，心性为之所惑，以至自弃师门，误伤正义之士性命无数，祸根深种，诚以为此生之恨也
所幸其后迷途知返，终未酿成大错。
吾晚年得遇凶兽厉涯为祸人间，与之鏖战数日方将此寮降服，思量再三，将其封于玄天凝水阵之中。
然经此一战，吾毕生修为尽损，已至油尽灯枯之境。为防此寮再临人间，遂又以紫府之力创出这十方厚土阵，尽封此寮元神。
并佐以奇兽蛇首墨鳞龟守于此间，凶兽厉涯虽暴戾无比，然如今首尾难顾，则天下无忧，吾虽身死亦可含笑矣
人生如露，大梦二百余年，笑看天下风云尽皆尔尔，奈何古今若梦，何曾梦觉焉？”
慕白念至此处发现已没了文字，文末也未署名。微一思索，这才明白自己正是身处这“十方厚土阵”之中，而创造此阵的这位前辈却极有可能便是那厉涯口中的“清虚老道”。
却不知这位清虚前辈一身修为究竟是何等的惊人，竟能以一己之力降伏此等凶兽。虽说已过去了数百年之久，竟还能让这凶兽有所忌惮，当真是术法通神，盖世无双。看来所谓“纵横天下，睥睨三界”的自批之语应是不虚。
只是从这短短数语中不难发现，这位有着如此通天彻地之能的前辈高人，一生中却也是如此的坎坷。文中提到其“堕入孽缘自弃师门杀害正义之士无数”自是说他因为道心不坚，堕入一段孽缘之中。
这位前辈迷失心性之下不但叛出师门，还杀害了许多正义之士，以至于最后幡然悔悟之际引以为毕生之恨，依此看来，这几件事并非完全出于他的本心，似乎还有许多无奈之举。
寥寥数语却充满了无尽唏嘘，只是那句“终未酿成大错”究竟是何含义却不得而知了，所幸清虚前辈最终回头是岸，重归正道，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此文最后是说他晚年时遇到凶兽降世，心中不忍天下黎民受苦，遂决定以身殉道，不惜以毕生修为降伏厉涯凶兽，更是自毁紫府创出此间阵法，以求封印凶兽神识以绝后患。
只不过，最终却是天不遂人愿，落得个自行兵解的下场。
虽说清虚此生伤害过许多正义之士的性命，然而他以一人之力阻止上古凶兽肆虐人间，此举当真是可歌可泣，实属无上功德。这两者相较之下，其实还是功大于过，只是毕竟错事已铸，让人扼腕不已。
慕白一时心中五味杂陈，此时喃喃重复着这绢帕上的最后两句：“奈何古今若梦，何曾梦觉焉”霎那间只觉人生当真如大梦一场，不知是何滋味。
恍惚间，他似乎感受到了清虚真人笑看天下、舍我其谁的气势！这究竟是何等的洒脱？
如今反观我辈中人，大多执着于各种功利幻想之中，前后一经对比，境界自然不免落了下乘。慕白想通此节，似乎又有所悟，脸上不禁面露微笑，而种种烦恼之事也在这一笑中尽皆释然。
慕白放下绢帕，随手拿起那颗珠子把玩起来。
刚一上手但觉此珠竟然十分清凉，隐隐透出些许寒意。细细察看之后，只是发现此珠除了通体翠绿之外好像并无异样，慕白把玩了片刻，突觉无趣，便随手将这珠子放回了箱内。
此时只剩卷轴还未查看，慕白放下箱子将这卷轴平铺在了地上，信手翻看。谁知刚看了片刻便见他神色大变，眼中充满了激动之色，好似发现了什么紧要之物，双手紧张的抓起卷轴更加细致的观看起来。
但见这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许多文字，篇幅也不算小。而那开篇之处更有一段文字使用红笔标注，看起来尤为醒目。但见上面这般写道：“吾自幼问道涂山，自弃师门后无颜再以涂山弟子自居，更不敢再用涂山之术行走于世。然万物洪荒，一切术法皆从无到有，吾历经多年游历天下，尽观世间道法，博采众长，更于大机缘下得窥《天书》残卷，遂费尽心力融会贯通，而后又历一十四年创出此卷，共记《炼气聚灵》、《紫府归元》、《化虚通玄》三篇。
卷中所记皆吾呕心之作，自问不输天下之术。然《天书》始终未窥全册，不能尽悟天道之数，实乃毕生之憾也。
‘十方厚土阵’乃是吾之紫府凝练而成，误入此阵者若不知晓此间之秘，绝难离开此地。有缘人若愿修习此卷则必先拜于吾之门下，发以重誓紧守凶兽之秘。诚如此方可遍阅卷轴功法，继承吾之遗志也。”
慕白此时方才知道这卷轴正是清虚前辈所创，而这其中的《紫府归元》好像还关乎着如何离开此境的秘密。慕白沉思片刻，想到为今之计只有学会卷轴功法方能脱离此境，只是若想此卷还需先拜清虚真人为师才可，如此一来却让慕白好生为难，之前已与玄清掌门有了师徒之约，如今约定仍在，此刻突然让他改拜他人门下却是如何使得？
慕白执念一起，又陷入了两难之境。其实世间之事尽在“从权”二字，此刻关乎能否脱离此境，哪里还有如此这般的顾虑之事？
慕白本是洒脱之人，奈何自小便受老夫子的教诲，心中道德观念极重，以至于碰到这般事情才会陷入如此“两难”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