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认狐做父
“那就好。”汐洛转身，准备离开。
九尾恢复了正经神色，走过去拍拍他肩膀：“怎么，不想去看看你苦等了九百多年的小公主吗？”
还是让老师去死吧。
“我开个玩笑而已，不要那么认真。”九尾僵硬了。
汐洛的眉毛略略抽|动了一下，他对这只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无可奈何，只好继续叮嘱，而且是长篇大论绝不停息：“外界将公主提前降临的责任归咎于泰坦族和人族的私自行动，整个世界都乱成了一锅粥，正在疯狂寻找公主下落，你要保护好她的安全，还要注意教育和身心健康，注意……”
“为什么东西都那么新？”秦细继续做好奇宝宝。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欣慰地低下头，却看见秦细在眼角划过一滴泪珠，慢慢地，横流到坚硬的岩石地上，沁入石缝，消失不见。
九尾笑不出了：“没那么夸张吧？”
九尾似乎知道她的心思，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不要打算逃跑，这森林方圆几千里，布满数亿魔兽，绝对不是骗你的噢。”
“兽族之王难道要在群兽面前出尔反尔？”
这一路以来，确实有许多的魔兽在树丛中偷偷观察自己，秦细浑身冷汗，决定打死也不离开九尾半步。至于逃回人类社会，还是等将来有机会再说……
假寐的九尾睁开眼看着蜷缩在一团的秦细，有些烦闷，也有些同情。
迷惘纠缠着痛苦，疯草般的蔓延……将心脏揪紧，几乎要捏碎。
秦细狐疑地打开箱子，发现里面塞得满满当当，除了衣服、鞋子、梳子、手帕、扇子外，还有各种小巧简单的生活用品，碗碟、厨具、刀具什么的，都是崭新而精致的东西。就好像什么人专门为她准备下来似的。
为什么九尾要认自己做女儿收留？
“如果将来谁想娶我家女儿，就得乖乖过来给我跪下斟茶，好好地叫几声岳父来听听。”九尾见他难得崩溃的表情，笑得不能自己。
夜幕渐渐降临，可是秦细睡不着。
九尾不在乎地回答：“这不是没事吗？老子也迅速去救场了，与其以后让那小丫头片子天天受惊吓，还不如一次吓个够，说不准就不怕了。”
“你不是叫我女儿吗？”秦细给骂得没头脑了，狐狸的女儿难道不是狐狸精？
声音听不出感情，也听不出关怀，就如同他的表情一样，没有起伏，冷冷冰冰。
“好得很，适应得比我想象中还快，现在已经睡着了。”九尾抖抖耳朵，在空中伸手，不知从何处拿来件白色长袍披上，迈出树丛，“那丫头真够大胆，我还以为她被吓疯后就回不过神了。”
我到底是谁？
“您说得对！”秦细立刻附和，她的性命捏在别人手上，哪敢回嘴？
“你不要做这种故意试探的事情，公主的肉体修复能力虽强，但不能修复受损的精神。”汐洛对这只大大咧咧的狐狸有些不满。
……
“不行。”汐洛很肯定地做了答复，“公主灵魂是人族，很脆弱。所以他们的父亲对女孩都娇惯，你既然做了父亲，就要依照习俗，为女儿做牛做马，粉身碎骨死不足惜。”
秦细第一次做山顶洞人，有些不安。她小心翼翼地踏入狐穴，满肚子怀疑，唯恐见到什么被吃剩的死人骨头。
狐穴很深，洞里干干净净的，没有杂物，也没有骨头。只有个漂亮的木头箱子和一张崭新的羊毛毯子放在地上，散发着淡淡清香，这种香味让秦细感到有些熟悉。
为什么能听懂魔兽们的话？
这九条尾巴的狐狸，似乎真没打算伤害自己，秦细在他的毛上面又擦了几把眼泪，然后顺着话题问：“这附近有人类居住吗？”
“啊！！！为什么我家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混蛋！”九尾突然惊天动地惨叫起来，惨叫完毕后迅速冲出洞外，瞬间消失不见。
“人族有句话，说女儿是父亲前世不能在一起的情人，这辈子要还她所有的宠爱。”汐洛淡淡地说，“你收她做女儿也不错，加油吧。”
生死关头，好学生秦细终于开窍了。她顿悟原则、尊严、伦理、未来和被魔兽吃掉相比，连个屁都不如，当下扑入九尾的怀里无耻哭道：“爸爸！我好想你！”
说完后，他立刻趴上羊毛毯子，眯着眼睛，呼吸匀称。
秦细耳尖，听见后问：“谁丢的？”
“老子光明磊落！才不会对个小丫头打主意！”
九尾恼羞成怒了，口中嚷道：“老子今天特意弄的！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小女孩不准对大人问东问西！乖乖睡觉去！”
“你说呢？”九尾恶狠狠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好像看傻瓜似的。
“开什么玩笑？！人类敢踏入魔兽森林千里之内，保证让他变成碎片！”九尾神色骤变，他凶狠地说，“不管是人类、泰坦还是矮人都不是好东西！精灵也越来越坏了！你千万不要和他们在一起，还不如巨魔和兽人呢。”
这个吃，可是真吃。
走几步停一停，走几步摔一跤，耐心不足的狐狸脾气终于爆发了，干脆将她放在背上，一路风驰电掣而去。
九尾倒是看穿了她的疑惑，他大大咧咧地说：“你能呆在这里不死，自然不是人类。”
秦细不明白九尾在干什么，她探出脑袋，却见外面树影深深，远处群兽林立，都在好奇地打量她，于是迅速缩回头，坐在狐穴深处不敢乱来。
莫非我是狐狸精？
这个意料之外的变化，让汐洛僵住了：“你收她做女儿？”
汐洛瞬间恢复了镇定，他垂下长长的睫毛，没有说话。
秦细心里产生出古怪想法，可是刚认狐做父，又摸不清那家伙底细和脾气，没敢乱开口。
九尾伸出舌头，舔了舔，味道咸咸的，苦苦的，他不喜欢。
坐在门口，冷冷的风吹过，秦细看着睡着的九尾，又往远处挪了挪，唯恐他半夜兽|性大发，扑上来将自己吃了。
这年头，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人族是不可以对女儿打主意的，否则畜生不如，用魔兽的话来说是，比人类更卑劣。”
“……”
黑色长发被清风撩过，淡紫月光照在他俊美的五官上，表情无比肃穆，浑身笼罩着一种神秘的宗教气息，圣洁不可侵犯。偏偏如暗夜般的左眼下有一滴妖媚至极的红色泪痣，仿若九天烈焰，让看见他的人恨不得化作飞蛾，扑入火中。
穿越是很恐怖，可是穿越到这种地方更恐怖。秦细此刻只想回去人类社会，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就好，已经没有时间伤感自己的倒霉。
老师曾教导：做人要威武不屈。
九尾满意地站起来，大摇大摆地带她离开湖边，一边走一边吩咐：“跟着我不要乱跑，如果高级魔兽哪个敢欺负你，就报爸爸名字，我会教训他们。中低级魔兽没头脑，看着你肉鲜味美的，说不准就扑上来吃掉了，报仇很麻烦。”
当然麻烦，如果被整个吞下肚子，连认尸都没机会，怎么知道是谁做的？
九尾的眼珠子开始不停闪缩，嘴上却万分强硬：“当然是我给你的！”
那我呢？难道真不是人类？
“汐洛，等了许久吗？难道对我做事那么不放心？”两人合作了七百多年，早有默契，九尾口中故作不满，脚下却快步迎了上去。
她口中是谎话，哭却是真哭，穿越到这个异世界给吓得魂不附体那么久，百般委屈，万般害怕此刻全都涌上心头，难受得很，眼泪不停地流啊流，怎么也停不下来。
清醒过来，这个念头只在秦细的脑海中转过一瞬，她想起九尾刚刚说话中许多前后矛盾的地方，傻子都不会相信自己真是他女儿。
为什么不是蜜糖的味道？
眼泪吗？
九尾咧咧嘴，露出一口阴森森、亮闪闪的好牙。
“什么谁不谁的？”九尾立刻摇头否认，然后指着那个木头箱子对秦细说，“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个死面瘫，只要提到公主就会变成老妈子，烦不烦？老子给你做免费保姆带小孩，都还没吭声呢。”九尾烦躁地抓抓头发，突然又想起一事，狡猾地笑起来，“好兄弟，看在我们几百年交情深厚的份上，我都收了她做干女儿，怎么会亏待呢。”
胡乱认了女儿，那么脆弱的孩子，以后怎么养？
“对了，女儿怎么养？我没做过爸爸，和赤炎黑熊他们一样养行不行？”九尾大笑着对他表示安慰。
远处突然传来轻轻笛声……
“叫你女儿就是狐狸了吗？！天下哪有这个道理？”九尾厚颜无耻地反驳，“没听过世界上有干女儿这样东西吗？”
第一次醒来时那个模糊的男人身影，是不是一场梦？
九尾已经烦恼了无数次小孩吵闹该怎么哄的解决方案，幸好秦细暂时没给机会让他去处理这个问题。
走到近处树丛，他突然站起来，整个身体仿佛被包裹入一团白色烟雾中，瞬间起了变化，当烟雾散去的时候，里面出现的是有着狐耳狐尾的银发男人，一对金色的眼睛狭长而美丽，目光流转处，带着丝丝狡狯，也带着丝丝|诱人。
按理来说她根本不应该生活在森林里给魔兽照顾，而是呆在外面的华丽宫殿中由一群侍女陪伴，偏偏因命中注定的劫数和那个人的绝对保护，让她必须这里度过危机。
许久后，九尾沮丧地回来了，他九条尾巴好像扫把一样在地上扫来扫去，哀怨地看了秦细一眼，极其小声地碎碎念道：“凭什么要为了你舒服，就丢掉老子收集的宝贝……狐狸窝里没味道能叫狐狸窝吗？”
她迈着短短的小细腿，走在无人走过的原始森林里，跟得跌跌撞撞，九尾看着秦细，实在想不明为何她如此无能。
他思索了许久，没有答案。
思前想后，半宵未眠，深深的疲劳和倦意袭上眼皮，她撑着撑着，还是忍不住睡着了。
四个问题错综复杂，不停纠结，像迷宫里一个个死胡同，找不到出口在哪。
“不，有事再联系。”汐洛转过身，跳下山崖，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汐洛没有理会九尾的不满，只是问：“她还好吗？”
九尾迅速站起，跳出狐穴，越过岩石，来到山崖最高处。两轮圆月流光如洗，隐约映出暗处一个男人的修长身影，看起来有些寂寥。
这个世界的天空有两个月亮，一个是红色，一个是蓝色，撒下淡淡光辉，交汇在一起，变成神秘美丽的紫色。孤独的夜晚总是让人特别的想家，想爸爸，想妈妈……
正想开口反驳，突然看见远处魔兽们凶狠可怕的外表，听见森林的阵阵嚎叫声（笑声），她脑中顿时电闪雷鸣，天人交战了01秒。
九尾很大方地指指里面：“以后我们父女俩就住这儿，先凑合着过日子吧。”
“笨蛋！”九尾训斥道：“你又没耳朵又没尾巴，脸上连毛都没，两个脚站着走路，怎么可能是狐狸？”
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一个悬崖边，悬崖上三米处有个很大的岩洞，周围被不知名的大叶子植物遮盖，不留心完全看不见。
不能怕……
秦细立刻把骨气和好奇都丢去北冰洋：“是狐狸！”
九尾顺势坐下，满意地用爪子轻拍秦细的脑袋，任由她的眼泪打湿自己身上毛皮，如果忽略人|兽有别，真是好一幅父慈女孝的景色。
“那是什么？”秦细终于忍不住发问。
九尾悲愤了：“老子这辈子没娶过老婆啊！怎么知道如何宠爱女儿？！”
她看着九尾，不可思议地问：“这些都是你弄的？”
远远的风中传来，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