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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子瑜听话,埋头苦吃,唯恐耽误时间。

    花浅抬了抬眼皮,问:“酒鬼之言岂可当真?你知道那老头姓啥名谁?家住何方吗?”

    萧子瑜已做好被骗的心理准备,看见花浅很淡定地在吃,便横下心,也大口吃喝起来。

    他继续观察花浅的行事,学着她的从容气度,尽可能想象自己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硬起腰杆,无视耳边风,大大方方地走进城去,就是那对眼珠子老忍不住东张西望。

    比起魔族和妖族的粗神经,人类属于细腻又麻烦的生物。

    萧子瑜差点喷了:“是你自己撞过来的!”

    灵法师哪会被人像小鸡似地丢出去啊?

    这出闹剧,看得酒馆众人目瞪口呆。

    萧子瑜难得被夸赞,他兴奋地问花浅:“他说我骨骼精奇,是不是看上我的天赋了?”

    裤子滑落,背后露出两个皱巴巴的半圆。

    灵法师哪会来这种不入流的小店喝酒啊?

    大姑娘小媳妇尖叫着捂着眼,跑了。

    萧子瑜摇头。

    酒香肉厚,味道鲜美。

    “无所谓了,”花浅倒也不在乎这个小小的机遇,她再次叫了些清淡的饭菜,对萧子瑜说,“天色不早了,你吃快点,待会我们还要找客栈。”

    花浅坐得淡定:“没关系,我们得罪了老先生,请他喝酒赔罪也是应该的,赔裤腰带。”

    花浅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她根本无法理解人类的情绪,不能明白萧子瑜的心情,也不知如何照顾人类,她需要帮手。这个帮手必须忠诚可靠,不容易被人起疑心,还要擅长揣测人心,讨人欢喜,要能无时无刻跟着萧子瑜,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保护他,还要向自己如实地汇报他的一举一动。

    花浅面无表情:“天门宗的灵法师喜穿青衣,青衣上有云纹,不难认。我想去天门宗修行,自然不要得罪天门宗的人。本想打听点灵法师考核的情报,不过那老头喝多了,说话颠三倒四,胡言乱语,话题又被你插嘴打断,白糟蹋了我的酒。”

    花浅陷入沉思。

    “天门宗?”萧子瑜的耳朵竖了起来,他想起出发前母老虎说过自己父母是天门宗人,天门宗是灵修第一门派,眼前老头虽不知身份真假,终可一试,他急切问,“我爹也是天门宗人,他叫萧云帆,你知道他吗?”

    若将人类历史上的各种死法拿出来,不带重复的至少有好几千,任何一种都能要萧子瑜的命。花浅越想越心惊,她擅长引诱人类的黑暗面,将他们带向死亡,但如何让人类坚强地活下来?她从来没研究过那么讨厌的问题。

    花浅小心翼翼地问萧子瑜:“你有没有特别难过的事,或者讨厌的人?如果有人给你气受,或者哪里不高兴要告诉我,我们想办法解决,你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虽然她不太擅长安慰人,至少她可以把惹萧子瑜不高兴的家伙都杀掉,免得闹什么跳井之类的意外。

    几个人七嘴八舌,越闹越厉害。有个男孩儿跑去柜台,在瑟瑟发抖的伙计那儿结了账,然后拖着老头儿一块儿往外跑,老头儿扛不住,边跑边对萧子瑜嚷道:“小子,我看你骨骼精奇,颇有慧根,有机会我们再好好喝一杯啊!”

    面对嘲讽,萧子瑜身经百战,果断当耳边风去了。

    老头儿还在拉拉扯扯:“四个钱就好,借四个钱给我买碗酒,待会我徒儿来还你,你是好心肠的好孩子。”

    “你不知道,吴先生都要气爆了。”

    这样的人是灵法师,孩子们对灵法师的幻想都要破灭了。

    “我撞过来,你就得躲啊!你不躲不是故意要用屁股硌伤我吗?”老头儿看似瘦小枯干,实则双手铁箍似的拉着他,喷着酒臭,颠三倒四道,“小伙子,老爷爷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就请我喝碗酒,咱们这事就一笔勾销了。”

    北城靠近码头,是繁华的商业区,可惜最近灵法师协会收徒,四里八乡来参加考试或来看热闹的都不少,大部分的便宜客栈都客满了。花浅听见萧子瑜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是饥饿的声音,便张罗着要去吃饭。她吸取把萧子瑜吃坏肚子的教训,这次喂食极其慎重,餐馆挑剔了一家又一家,不是嫌油重,就是怕不干净。萧子瑜以为女孩子吃东西讲究,默默跟在后面走,哪怕再饿也不开口。直到忽然闻到巷子里一个小酒肆传出来的红烧肉的前所未闻的香味,萧子瑜便站在门口,狠狠地嗅了几下。正转身离去时,背后传来几个骂骂咧咧的声音:

    “要不是祝师兄把你交出来,吴先生都要上报长老处罚你了!”

    然后一个巨大的物体飞了过来,直接砸在萧子瑜的背上,砸得他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啃泥,手中包裹也飞了出去。

    岐城的商店真多,人真多,机遇也多。

    萧子瑜越想越难过,他垂下头,表情沮丧,像条被欺负的小狗。

    幸好萧子瑜平时听的故事多,对新奇事物接受能力强,他吃惊过后,偷偷看了几眼,见花浅对这些黑人不以为意,估摸他们是海外来的异人,就没学其他一起下车的旅人一样大呼小叫,惹人白眼。

    萧子瑜揉着在马车上颠了十来天的屁股,觉得痛得很值。他在进城前,已按花浅的嘱咐,去洛水县的当铺买了两套八成新的衣服,如今打扮整齐,放在洛水县普通人家里已是新年见客的装扮。可惜乡下穿衣服讲究实惠,以结实耐用料子为主,不跟城里追什么风潮,款式几十年不变,再加上买回来的旧衣尺寸有些偏大,和他身材有些不相配,所以岐城顽童走过他身边,认出他是外地人,笑了好几声“穷鬼”“乡下佬”“土包子”。

    老头儿对她竖起大拇指,夸了声:“丫头,上道。”

    “我真不是故意的。”萧子瑜听见裤腰带三字,都要哭了——好人果然做不得,他应该爬起来就跑的。

    砸在屁股上的重东西压得他半天翻不过身来,“喂?!”城里人也得讲理的,萧子瑜很不满地回头想谴责这撞倒人的蛮汉,却发现是个须发皆白的瘦小老头,脸上脏兮兮的,穿了身旧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青布衣衫,浑身都是酒气和油腻,躺在地上“哎哟哟”地叫唤,很是可怜,也不知哪里摔伤了。萧子瑜看看膝盖,揉揉屁股,也没什么大伤,不过是青了两块,他想了想,不再计较,伸手把老头扶起来,关心地问:“老爷爷摔伤了吗?”

    萧子瑜很想形容下自己父亲的相貌,可是他自个儿也没见过,想了许久,也只知道是个男的,鼻子眼睛都不缺,可能比较帅。活了那么大,连父母长什么样都认不出,就算他们站在面前,也无法相认。

    花浅听完,呆了片刻,迅速伸出筷子,拦住了萧子瑜的狼吞虎咽,教训道:“吃饭要细嚼慢咽,要有仪态,慢慢吃,其实也不差这点时间,要是噎到就不好了。喝水也慢慢喝,别呛到……”

    这群未来小灵法师们把小酒肆吵成了闹市,也把萧子瑜对灵修者的高贵印象全部打碎……

    萧子瑜乖乖将备用裤腰带交出,委屈地对花浅解释:“我真没用屁股撞他。”

    人类真是太脆弱了,淹死,吊死,摔死,砍死,噎死也就罢了,居然还有气死?

    老头儿气沉丹田,大吼一声:“老子手抖也是被你们气的!你们就听那死女人管东管西,老子溜出来喝个酒容易吗?!妈的,都躲到这种角落来了,还会被找到,一定是祝家小子的灵犀干得好事!我就知道那小子连法器都不是什么好鸟!呸!尽坏老子好事!白收这个倒霉徒弟了。”

    花浅开口问:“先生是天门宗的吧?”

    老头儿号称会有徒弟来付账,半点都没客气,抬手吃肉,举筷喝酒,吃得不亦乐乎,一盆红烧肉吃完,回头再叫:“肉来三盆,酒来五斤!龟孙子们,快点!”

    老头儿愣了一下,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花浅为求谨慎,问了无数次。

    “被丸子噎死算什么?”隔壁桌有个年轻人也加入了讨论,“我们村里有个小媳妇刚嫁进来,被婆婆说了几句,委屈闷在心里不说,趁大家不注意就跳了井,真是莫名其妙,年纪轻轻的,心里哪来那么大的气?想不开啊……”

    “怎么了?”在前面专心探路的花浅看见萧子瑜没跟上,转了回来,本以为萧子瑜被欺负,准备出手相救,没想到看见这啼笑皆非的一幕,饶是剽悍如她也无语了,总不好在大街上殴打光屁股老头吧?花浅将老头细细打量了番,很爽快地说,“子瑜,算了,老先生想喝酒,便请他喝吧。”

    老头儿有了钱,对着酒馆伙计大吼大叫:“你们这群龟孙子,现钱在此!速度把好酒好肉送上来,”接着他对萧子瑜和花浅说,“老头儿不欺负你们,不过赊些银钱应急,待会我的徒子徒孙过来,自有大把银钱还你,那群家伙都是灵法师,有钱得很。”

    老头儿伸出油乎乎的手,摸摸他脑袋,似乎想安慰两句。未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几个穿青袍的天门宗灵修学徒急急忙忙跑进来,看见老头儿后,毫无气质地大呼小叫,“找到了!在这里!糊涂师父果然躲起来喝酒了!”“吴先生不是说不让你喝酒了吗?”“就是就是,吴先生说你再喝下去,脑子越发糊涂,别说制符了,就连握笔都要有问题!到时候只能把你赶出门派了!”“师父师父,你看你手都抖了!”“师父师父,你不能再喝酒了!”

    有这样恰当的人选吗?

    萧子瑜知道遇上无赖了,拼命甩开:“我是乡下来的,我没钱!”

    萧子瑜差点被问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就要做傻事……

    萧子瑜再摇头:“莫非,你认出了他是灵法师?所以请他喝酒?”

    花浅已经五百年没来人间了,人间繁华已大不相同。她对周围的东西也感到有些新鲜,只是不像萧子瑜表现得那么明显。何况世界会变,人心不变,处处都混杂着或多或少的仇恨与黑暗气息,尤其是西街大户人家居住处,有道怨恨的气息直冲云霄,就连她这个主管复仇的女神也很少见到那么强烈的恨意,若非还有要紧的事在身,她定要去查看一二。

    萧子瑜可怜兮兮地捏着断掉的裤腰带,看着抓起裤子怒发冲冠的老头儿,然后乖乖地低下头。

    “死老头!没钱就别赊酒!谁相信你的鬼话?!”

    周围的酒客议论了半晌老头子惹的闹剧后,开始讨论家里长短的小事。花浅习惯关注周围动静,便将这些鸡毛蒜皮统统听在耳中。其中有个中年大叔在说:“人命真是脆弱,我邻居家老爷子是个急性子,前些日子做六十寿宴,他在宴会上吃得太急,一个丸子噎在喉咙,竟这样去了,好端端的喜事变丧事。”

    没想到那老头儿一把抓住他,带着满身酒气,大吼大叫:“小孩儿,你的屁股硌伤了我!”

    “我真没钱!”萧子瑜被这酒鬼拉得跌跌撞撞,急得乱抓乱扯,没想到正好扯到老头儿的裤腰带,裤腰带不结实,断了……

    花浅再问:“他知道你名字和住址吗?”

    两个孩子在街上东张西望,寻找落脚处。

    “趁着掌柜不在,把这团垃圾丢出去!”

    那脏兮兮的老头还真是灵法师?

    岐城是周国五大城之一,重要度仅次皇都。

    “师父师父,你就跟咱们回去吧。”

    酒馆发出阵阵嘲笑,好心人告诫萧子瑜:“这种骗人的招式不新鲜了。”

    这里是沿海商业繁华的中心,来往客商如云,不但有财大气粗的南洋客,有个头矮小的扶桑人,还有黄头发绿眼睛的西洋鬼,卷头发大胡子的西域人,甚至有从头到脚都黑不溜秋,不知道是人还是妖怪的大个头……

    老头儿喝酒的手顿了顿,很快,他摇头反问:“萧云帆是谁?天门宗灵法师那么多,我天天喝酒快活,哪记得了谁是谁?”

    东边来的骏马好漂亮,通身雪白,无一根杂毛;西边的糕点铺很香,都是没见过的款式;北边又迎来了几个腰佩长剑的剑客;南面那趾高气扬的莫非是灵法师?!还有那大姑娘怎么穿那么少那么薄,好不知羞!岐城的新奇东西真多,萧子瑜怎么都看不够。

    萧子瑜低头道歉。

    萧子瑜继续听话,放慢了进食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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