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倒是有些玄妙，无形无影，与一般术法不同。”
他单手捉着阮棠的手腕，把她拉到面前，“我松开你是不是就要走？”
两人手腕上的金红绳同时流转着光华，把刚才那种无形的力量隔绝开来。
阮棠眼圈都红了，狠狠瞪着他，二话不说站起来，回到榻上，蜷起身体，像只蚕蛹似的。
阮棠和他面对面，直直看进他的眼里，她柔声道：“我该回去了。”
与此同时，岳城的婚事往后延了一年。普通百姓国丧三日就可结束。但岳城毕竟还有另一层身份，他对朱允炆道一年内不办喜事，朱允炆爽快应诺，让曾经的太孙妃，如今的皇后马氏去安抚方家。
阮棠两只手都用上了，还是拧不过他，着急说：“你快放手。”
阮棠只在旁边听着不说话。
遥远的，好像有种神秘的力量在影响她。
一只大手猛然抓住她的手腕。那种隐约的感觉顷刻间消退。阮棠睁开眼，只见岳城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可岳城是什么人，身材高大，体魄健壮，阮棠那点抵抗的力气，对他而言如同猫挠似的，他抓着她的手，干脆把人搂在怀里，然后动作轻柔地用指腹擦去她脸颊上挂着的泪。
一切都照着阮棠所知道的史书中进行，并没有偏差。岳城作为朱允炆心腹之人，掌亲军上十二卫，统管所有禁卫军。朱允炆更倾向于文官，唯独岳城是个例外。如此年轻就已大权在握，朝廷上下莫不奉岳城为新贵，他在家的时间又少了许多。
“对，你知道的，我不该在这里。”
阮棠知道他讥讽地是方孝孺，那位大儒正是想以周礼治天下，把读书人的傻气和纸上谈兵发挥到了极致。
他手里没个轻重，阮棠皱眉，却直言不讳，“对。”
岳城却避而不答，双臂如同铁铸的一般，任由阮棠怎么挣扎，都被他牢牢圈着。阮棠憋了两年的压抑情绪，好像都在这一刻倾泻出来，又哭又闹，丝毫不顾忌形象，最后跟火山爆发一样的尖叫。
岳城嘴角微弯，但笑意并没有传递到眼睛。他死死盯着阮棠，“谁准你走了？”
朱允炆本就是个纯孝的人，当年照顾父亲朱标时尽心尽力，不曾懈怠，如今见岳城主动要求推后婚事，心下还觉得满意，暗自感叹果然是血脉相连。
阮棠拍开他的手，“你放开，猫哭耗子假慈悲，你非要把我变成游魂才开心是不是。”
洪武三十一年六月末，朱允炆登基为帝。
他微微眯了一下眼，另一只手掐住阮棠的下巴，“刚才那种波动，就是通术？”
阮棠身体微微颤抖，差点又要尖叫。
阮棠茫然四顾，随即意识到什么，慢慢闭上眼。
岳城用筷子夹了块羊糕，那是厨子用羊后腿肉熬的，浓汤凝成冻，再切成一片片的，完全没膻味，他夹了喂给阮棠吃。每顿只能尝一口，阮棠在上菜时就点了羊糕。
岳城走过去，拨开她的头发，然后把她埋着的脸扳过来，只见她满脸都是泪，哭得无声无息。
阮棠有些着急，刚才那是通术运转的感觉，她差一点就能运用灵力，回到原本的时空。她手腕转动，要甩开岳城的钳制。
朱元璋驾崩后，国丧三日。
“不会让你变成游魂的，方士之术那么多，总能找到办法。”
岳城还是伸手朝她脸上摸来。阮棠心里简直要烦死了，刚才错失了机会，她心里又急又怒，刚才就是情绪发泄，现在看他正是十二分不顺眼的时候。
岳城忙去给阮棠擦眼泪。
她今晚实在难以控制情绪，可就在她脑子一热要做什么时候，身体骤然失去力气，一下闭眼陷入沉睡。
这个笑很难形容，阮棠看见却背后发凉。
阮棠所有的发作就好像一记猛拳挥了个空，她哭得都有些头疼，气也喘不匀，一抽一抽的极其可怜。
经过去年发现长生不死人的事后，阮棠就不再轻易去点破什么，偶尔岳城和她说话时提到一两个耳熟的名字，阮棠也绝口不提他们在历史中如何。到如今朱元璋驾崩，阮棠一直都没有去问过那个被发现长生不死的丫鬟的下落。
她有些害怕那个答案，所以逃避装作不知，可心里始终如同扎了根刺，偶尔想起总会觉得是她犯的错。
岳城也是感觉到那种不可捉摸的气息消失才松开手。
岳城轻轻抚摸她的背顺气，然后在她耳廓边轻轻吻了两下，声音也难的温柔，“就留在这里，我有办法让你恢复肉身。”
阮棠张嘴吃下，满嘴都是鲜味，她还有些舍不得吞，小鸡啄米似的慢慢悠悠把一口味道尝尽了才咽下。但今日有所不同，她的身体突然恍惚虚化，变得透明了一瞬。
阮棠已经感觉到刚才空间的波动正在消退，好像潮汐一样，有强有弱，在最适合的时间过去后就渐渐变弱。阮棠在这里已经有两年多，还是头一次感觉到通术的灵力波动，错过这个关键，不知道是不是还要等两年，她都快急哭了，可岳城不放，她还真摆脱不了，眼睁睁看着脱离这里的机会失去。她气得头上都快冒烟了，狠狠锤了岳城两下，却只膈疼了自己的手。
阮棠知道难以说服岳城，他心志坚定，才智和傲慢一样不缺，她就算把黄河水说干了都无济于事，但她总是不死心想要尝试一下，想以婉转的方式让他行事不要选择那么极端的手段。
岳城笑了一下。
朱允炆即位不久就将方孝孺召回京城，他重用黄子澄和齐泰，这三人都有同样的身份，儒家弟子。
某日岳城在家，听到宫中送来的消息，说方，黄，齐三人提出改革措施还有削藩计划。岳城将手中杯盏在炕桌上一放，冷笑一声道：“凭一部周礼就想治国，真是可笑。”
岳城却好像很好脾气，搂着她给她擦眼泪鼻涕，还给她顺头发。
“回去？”
阮棠瞪大眼，“我又不要留在这里，刚才明明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