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白天认出百鬼道的时候，闻玺简短解释过几点关键，百鬼道作为一种复活的邪术，限制很多，一是拼凑出完整的身体，二是必须在百鬼道上成功走完九十九遍，经历天劫而不死，才能真正肉身复苏，成功复活。
岳城蹲下来，先是用手在冰面上触碰，然后捡起边上一根含着磷光的骨头。
阮棠又陷入昏沉沉的状态，“少一根，哪里少？”
阮棠委屈巴巴地说，“打人不打脸，也别盯着一个地方打啊。”
阮棠觉得奇怪，“找这个干嘛？”
他说：“少了一根。”
岳城从地上站起来，凹洞是阮棠在狭道中找到唯一能容身的位置，高度较矮，适合躺或者坐，唯独不适合站立。岳城站起时头撞上冰墙，身形踉跄。
岳城恶狠狠瞪她一眼，可目光落到她脸上，看到她又累又倦，还没什么血色的脸庞，心里不知那一处就软了下去。
阮棠低头一眼就看到半截头盖骨，有点毛毛的。这条道能被称为百鬼道，数量惊人，目测所埋尸骨远不止一百的数量，月黑风高，尸骨上还有诡异的磷光，她真怕夜半要起什么变化。又问岳城，“要不要再来点血加快恢复？”
“这是要摆阵呢？”阮棠有气无力地问。
活死人？就是那群僵尸一样的人，阮棠不记得具体数量，只有个大概印象，“三十几个吧。”
两人踩在尸骨堆里，脚下全是咔咔的骨头碎裂声。
岳城说：“有一个逃了。”
岳城脸色依旧没什么血色，再映着三十三根骨头的磷光，阮棠都不敢多看他的脸，再一想自己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阮棠移开目光，在心中默念一遍二十四字真言才感觉好点。
阮棠见状乐呵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
阮棠捂住脑袋，赶紧退后。
所以这群冻在山谷里的活死人，在特殊的日子苏醒，依次穿行通过百鬼道，从冰层下找到匹配自己的骨头，凑齐身体。日出之前，必须回到积雪下沉睡，周而复始，直到复活，才能真正摆脱百鬼道的束缚。
阮棠表情耷拉下来，把骨头扔开，再仔仔细细把岳城挑出来的骨头观摩了一遍，用面对考试的态度再去找一样的，二十多分钟后，她从一堆类似的骨头中找出一根，试探地放到岳城面前。
“不是第二根肋骨。”岳城说。
岳城一个淡淡眼风扫过来。
她在一旁无所事事，寒风吹得她瑟瑟发抖，可更叫她觉得寒冷的是岳城在尸骸里找骨头的画面。她就好像在观看犯罪现场的纪录片，如果要看一整晚的话就太考验心性了。阮棠忍了又忍，没忍住，“我帮你一起找吧。”
找到半夜里，阮棠手软脚软，累得几乎要抬不起手了，转过身，打算认真问一问岳城，第二根肋骨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到底要找几根才算完。
阮棠叹气，继续去找，过了一阵，找到一根更类似的，赶紧拿过来。
岳城已经把找出来的肋骨放在整理出来的一块空地上。
“三十四个，”岳城的声音有些冷，“现在只有三十三根肋骨，说明什么？”
岳城头也不抬，“左侧第二根肋骨。”
“不用。”岳城说。
他看得那么仔细，好像手里的不是骨头，而是什么奇珍异宝——这画面着实有点渗人，骨上的磷光反照在他的脸上，映着他英俊而苍白的脸好像泛着青，犹如鬼物。
岳城眼中一抹了然，“需要把你吸成人干，你愿意？”
阮棠知道自己找对了，心里一喜。放下骨头美滋滋地转头打算继续找的时候，她突然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醒悟过来。为什么要为半夜在尸骨堆里找对一根肋骨而高兴——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再休息一会儿？”阮棠从他手臂依过来的力道感觉出他脚下有一丝虚浮。
阮棠答，“我知道了，有人少生一根肋骨！”
等她再看过去，发现岳城在尸骸堆里翻找什么，她在旁边静静看会儿，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
岳城反手就是一个毛栗敲她脑门上。
夜间天已经黑透了，高原冰川的夜间天空特别苍茫而辽阔，好像触手可及似的。阮棠嘴里哈出一口白气，抬头望了望天，狭道原是雪山裂开的一道缝，从下往上看，天空也只能看到一条又狭又长的一道。
看着他的侧脸，阮棠觉得双重人格真是太神奇了，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闻玺内敛而稳健，岳城却多了一份肃杀阴郁的感觉。
“谁逃了？”阮棠放下揉额头的手，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走不出百鬼道吗？”
岳城从骨头堆里站起来，“白天看到雪地里站起来多少个活死人，还记得吗？”
阮棠微怔，很快领悟到其中含义，过去扶住他。
阮棠：“……也不赶时间，还是慢慢恢复吧。”
岳城扫了一眼没说话。
岳城说：“印证一个想法。”
来到刚才闻玺被埋的地方，原本小山丘一样的尸骨都已经被阮棠刨到一边，此刻一看果然是极为诡异，附近的骨头上几乎都附着淡薄而阴暗的幽蓝色磷光。
他这一下力量之大，阮棠脑门被弹得嗡嗡直响，身体后仰，差点没翻倒在冰面上，她捂着脑门往后缩了缩，瞬间脑子清醒许多。
“不是肋骨。”
阮棠又追问什么想法，这次岳城没再理她，继续在骸骨堆里挑挑拣拣。
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句后，她还是得继续埋头找肋骨，这个时候对着尸骨堆都不觉得害怕了，可见胆子这个东西，也是越练越厚的……哦，不，是越练越大。
岳城判断逃走一个，这其中蕴含的意思让阮棠耸然一惊，“有人复活了？”想想觉得不对，她又紧跟着问，“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你……怎么会埋在骨头下面？”
岳城瞥她一眼，阮棠立刻手指刚才把他从尸骨堆里刨出来的位置。
等她回身，岳城的面前摆着整整齐齐三十三根肋骨。
阮棠发现他找出来的是蕴含磷光的骨头，就照着骨头的样子去找，没一会儿就找到一根，放到岳城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