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闻总。”阮棠还有些迷糊,差点喊出岳城的名字。
“陛下,秘法不能打断,此时将人拉出,反而害他们的性命。”老者不急不缓地道。
朱允炆道:“他们还活着?”
岳城道:“陛下可注意到,水池的水位上升了点。”
池水中的两人身上浮出根根黑色血管,越来越多,连脸上都像爬着黑色的脉络似的,他们痛苦的表情渐渐淡去,变得毫无表情。
说到底,朱允炆还是温文尔雅,心性良善,不然也不会得到朱元璋的喜爱,又在靖难之役中嘱咐带兵将领不得伤害燕王,这也是他最后败北的原因之一。
老者半弯下身体,一字一句缓缓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请陛下三思……”
一双毫无感情不像人类的眼睛,看得阮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朱允炆吃惊,往前迈了两步,往池心看中。
两人齐睁眼,黑色的瞳孔里暗沉无光,说他们是活人,欠了一口气,说他们是死人,却又能行动。
闻玺抱着她忽然转了个位置,阮棠一阵头晕,等仔细一看,地上阴影里分出两只尖爪,朝她刚才的位置飞快抓过来,现在却是闻玺顶上。利爪没抓到阮棠,泄愤似的狠狠一抓,闻玺的肩膀瞬间出现几道血痕。
朱允炆看着全过程,心下不忍,干脆撇开头。
全族人都跟着行礼,跟着诵念:“……莫非王臣。”
阮棠这时已经惊到无以复加,之前几次见到过关于赤泉和不死族的影像,只有支离破碎的片段,现在把前后见到的凑在一起,她不得不承认,赤泉是人血凝成的机率是很大的。
“陛下,你看这样的人,用于征战再适合不过,这是才过了一次赤泉,再过六次,外皮可堪比藤甲,刀剑不伤,令行禁止,必将是您的无敌之师。”
朱允炆大惊,转过头去。
他见到将活人炼成这种不生不死的模样,从内心深处无法接受。
朱允炆诧异。
于是不死族在老者带领下跪倒,黑压压一片脑袋。
费小东的身上蓦然多出一道伤痕,但他现在全然不顾,只死死盯着阮棠。
朱允炆躲避在昆仑多时,被不死族全族庇护,今日才算真正见识到他们露出尖锐的獠牙。他皱紧眉头,转头看向岳城。
当所有人的声音汇聚成一个声音,朱允炆面色骤然一变,望着众人不语。
朱允炆闭了一下眼,睁开时眼眸深处燃起一簇怒火,“无敌之师……你让朕把百姓变成这个鬼样子。”
老者略有得色,手中掐决,下令:“睁眼。”
闻玺脸色肃杀,听到她的声音,侧过脸来时神色稍缓,“别动,越动陷得越快。”
“没想到还有通感天赋的人活着。”他阴恻恻地一笑。
这已经是变相的逼迫。
两人手脚被术法束缚,无从挣扎。落入水中那一刻,女方士瞬间发出剧烈的惨叫“啊……”。
老者一挥手,族人将两个被擒方士推入池中。
“闻总。”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阮棠看到泡在水池中的人已经漂浮起来,脸上一片平静,静的近乎麻木。
“你是谁?刚才通感的是你?”他语气森冷地发问。
空气挤压的感觉顷刻间涌来,阮棠睁开眼,感觉腰上有强大禁锢的力量,来自闻玺,他的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两人的半截身体几乎都陷进黑色的漩涡中。地面有种不同寻常的力量,黑暗溶于其中,让阴影变得像沼泽一样柔软。
老者和靠近的几个族人听见岳城的话,却没有半分讶异,脸色平淡。老者甚至还露出极淡的笑容。
朱允炆看着那个女方士的眼睛,对方在一盏茶前还在对他喊着燕王要请他回去,但现在却跟泥塑的人似的,脸上再无一丝人气和精神。
岳城今日还没表态,此刻也没看向以谦恭姿态行逼迫行径的不死族,而是微微出神地看着面前的水池。
“臣等冒着被伪帝诛全族的风险,就为了能匡扶正义,如今有机会一搏,请陛下三思。”
朱允炆情不自禁瞥去一眼,但刚才两人入水后变地不死不活的场景让人心有余悸,所以他的表情不免有些厌恶。
“陛下,这两人已经变成不死人。”老者脸上笑容和蔼地说道。
朱允炆低声道:“岳城。”
闻玺对她摇了摇头,手在阴影中一拍,金光涟漪般散开。
费小东站在离他们十米远的位置,脸上身上都是伤口,看起来也很狼狈,但比他们的处境还是好一些的,他喘着粗气,目光忽然挪到阮棠身上。
还真是沼泽。
此时不死族已经依次换了两轮的人割腕放血,池中不断有水涌出,腥中带甜,水位到了腹地十分之一的位置就停止,不死族人齐声颂念咒语,水池中的异香越发浓郁。
阮棠微怔,脑里飞快一闪,想到什么,上下打量费小东,“你……是不死族?”首先让她想到的就是那个领头老者。但现在他是费小东模样,从外表无论如何也看不透里面到底是什么人。
泡在血红液体中的两人虽不能动弹,但脸上狰狞的表情显露出痛苦,更让人感到心惊。那个女方士在入水时还能叫喊,沉入水中后嘴巴仍在张合,但只能听到嘶嘶的微弱呼喊,已经无法发声。
岳城一句话后,阮棠感到整个世界的动荡,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仿佛被他这句话触动了什么天机似的。
岳城看着赤泉水,眼神里只有冷漠,“赤泉……恐怕就是人血凝成。”
“这是干什么?马上把人拉起来。”朱允炆道。
长生不老?朱允炆恍惚了一下,他是帝王之家出身,又做过几年帝王,对长生之术当然不陌生,历代帝王对长生都有追求,可惜他那几年,终日忧心削藩,又没到岁数,对长生还还没有真正了解。
老者命人拿刀来在两人身上各割一刀,只见皮肤崩裂,却没有一丝血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