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林嘉点头，又缓缓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永生人数量太过稀少，我只是偶然听人提起过，不过想想也是，以现代方士那点微末道行，离开了永生人就什么都不能做了。所以你以后就算遇上同类，也同样要小心。”
林嘉的话仿佛牵扯出另一个世界，后面隐藏的是阴谋，是算计，是不可估测的危险。
“别急，”严昱泽沉声说，“不是还有我吗？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关于久城的分析，我还有一个思路，你要不要听？”
林嘉抽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额头，神色镇定却掩不住脸色发白，“一点小问题。”
如果一切都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那她现在相当于已经落进别人的陷阱里。
严昱泽拉住她，“还是我来。”
严昱泽侧过脸来，看见她脸色隐约有些紧张，平时不笑也像笑的嘴角紧绷着，他突然就很想戳一下她的脸颊，看梨涡是不是还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被自己惊到，相握的那只手抖了一下，怕被她发现，他赶紧稳住。
林嘉放下杯子，朝桌子对面两个人看一眼，更多注意力在严昱泽身上，他开始惊讶于他作为公众人物的身份，经过一番谈话，发现他条理清晰，分析问题很犀利，还有不小的警惕心，这些显然都是长生人好好生存应该具备的特质。林嘉觉得，自己这样费心提醒，希望他可以避开方士，说不定，日后真的有需要他帮忙的一天，谁又说得清呢。
严昱泽沉默了两秒，直直看着林嘉，微勾一下嘴角，“告诉我们这么多，你有什么目的？”
阮棠说：“……我着急。”
阮棠一惊：“你怎么了？”下意识要伸手扶他，被林嘉推开。
林嘉的心脏突然剧烈地紧缩了一下。他瞪大眼，红血丝瞬间在眼内蔓延，他捂着胸口，半个身体靠在桌上，大口地喘息着。
林嘉几乎都快喘不上气了，红着眼咬着牙拒绝帮助：“别碰我。”
阮棠还真忘记了，和林嘉喝了一会儿茶，她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像线一样盘成一团，根本忘记了出门时候的计划。
严昱泽回神，说：“应该大部分都是真的。”
阮棠弯了弯嘴角，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严昱泽脸色严肃起来，“什么？”
严昱泽站起来，说：“走吧。”
阮棠拧紧眉头。
严昱泽见她越说越急，停下来，拉住她，两手握住她的肩膀，“冷静点。”
阮棠抬起头问：“去哪？”
“我现在仔细回想了一下，都不记得当初到底有没有给久城投过简历了。”说到这里，阮棠自己都觉得心惊胆战。
阮棠点头：“就是他。刚才林嘉说的时候，我脑子里马上想到的就是张诚，公司里为vip客户准备的风水研究，也很符合方士和公司结合的模式，之前第一次告诉我丧门钉作用的人就是闻总。从张诚到闻总到公司，我都觉得很值得怀疑，更可怕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如果久城本身就有问题，那现在这个项目，名义上是探索永生之秘，其实就是为了寻找长生人，这样解释是不是更合理？”
阮棠叹气，“刚才他说的方士，你是不是也想到了？”
严昱泽压根不信他的说辞，“差点都断气了也叫小问题？”
林嘉淡然地说：“我准备了很多年，已经等不下去，时间也不允许。”
严昱泽看着他有点惨的样子问，“你这是什么情况？”
阮棠却走得有点脚步沉重，在两次差点和行人撞到后，严昱泽看不下去，牵起她的手，“再愁你也别摆脸上啊，让别人看到还以为你想不开随时随地要往河里跳，到时候小爷我就说不清了，再上一趟电视就要闹翻天了。你是不是得为网络服务器考虑一下？”
严昱泽理说：“忘记我们出来干嘛的了？去找我工作室的人，走了。”
阮棠没怎么说话，握着杯子轻轻转动，点的是普洱，泡出来一抹铁锈红在杯子里起起伏伏，渐渐化成了红色，如同她沉浮不定的心情一样。
“有永生人在为方士做事？”
阮棠全副心思还沉浸在刚才，根本没注意到，久久没等到回答，又问了一遍。
严昱泽说：“有一句话说的对，他没必要来骗我们，他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
一时间没人说话。
严昱泽不置可否，拿起杯子喝茶。
阮棠想他说的时间，应该就是要去复仇，看他刚才那股难受的样子，她不禁有些心软，开口提醒，“他们应该猜到你会去医院。”
严昱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道理你应该很清楚，反正金家两个兄弟都还在，你又有大把的时间，等他们家生意不行了，再动手阻力就会小很多。”
她从脊背开始发凉，这股寒意蔓到四肢，连杯子的热气都捂不暖。
过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时间，三个人却都觉得极为漫长。
两人离开茶馆，往景区河边去。离开西城区，周围又热闹起来，来旅游的人总是快乐的，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仿佛能把烦恼和忧愁全部暂时放下，眼睛和脑子都只看的到眼前。
严昱泽笑了一下，看起来有些痞气，“天上掉下来馅饼，你说我敢不敢吃，上一回倒是吃了，我就莫名其妙成了长生不老。你这报仇的紧要关头，还抽出时间来给我们科普，要说什么事都不求，我还真不敢信。”
严昱泽几乎想都没想就接口，“你是说张诚？”
严昱泽和阮棠又惊又疑地看着他几乎要断气的样子。
林嘉说：“每个符文就只能激活一次，对激活的人不会有伤害。”
阮棠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他们居然在给林嘉复仇支招。道德的界限在这一刻似乎都模糊起来，尤其在知道方士的存在后，就仿佛头顶悬上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她不自禁地对林嘉的出境产生同理心。
阮棠当然想听，连连点头。
说完没有解释的意思，很快就离开了茶馆。
严昱泽脸色沉了沉，提出另一个问题，“这枚钉子我试过，好像不能对我造成什么伤害。”
又走出一段，身边人少了些。她忍不住问：“你觉得林嘉说的话有多少可信？”
严昱泽觉得她这个样子真是乖巧，语气平缓地问：“你觉得举办长生宴的和方士那一伙的会是同一拨人吗？”
剩下阮棠和严昱泽两个人，茶已经被风吹凉了。
林嘉呼吸逐渐恢复正常，眼睛里的红血丝退却，额头上都是刚才忍痛苦憋出的汗。
阮棠恍然，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被激活的子钉对严昱泽没有什么伤害，扎在她手上却是完全不同的效果。
“要报仇总要付出点代价，”林嘉语气平淡地说，“好了，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林嘉拿起茶壶，给自己的杯子续满，语气平静地说：“说实话，在我的计划里，没想到会遇到长生人，这件事给我的冲击也挺大。不过你也是刚体质变异，就算我有什么要求，以你现在的能力也做不到，暂且算结个善缘吧。”
林嘉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平静之下还能露出一丝笑容，“我知道。”
林嘉笑笑，没有生气，“能有这份警惕心是应该的，其实很简单，今天遇上完全是意外，我们之间既没有过往恩怨也没有利益纠葛，我自己尚且有那么多事没了结，怎么会选这个时候来算计你。我告诉你的事，日后你自然而然也会知道，就是时间长短问题，对于长生的人来说，时间最不是问题了，不是吗？我不过提前告诉你，提醒你不要轻易被方士利用，这算是你欠我的一个小小的人情，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会找你要。里面也有我一点私心，什么都不知道就成为永生人，我怕你站到方士那个阵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