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电话那头的经纪人似乎是急了，不肯放弃劝说，严昱泽语气也没半点转圜，两人在聊电视剧。经纪人大约说了这次通告就算了，但是电视剧要他好好磨练一下演技。严昱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我演技什么样导演难道之前不知道，现在来和我说要提高，当初选角的时候怎么不去找个演技派。宣传的时候可劲把我拿出来遛，要流量要人气，现在要求这么多。他怎么不上天，找个神仙来拍算了……对，你就原话告诉他们，要是不合适趁早散，也别互相埋汰，反正还没开始拍，各求所需去。”
严昱泽明显也知道这一点，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烦躁。
这个问题之前阮棠就已经想过，“我记得，当时没有把汤喝完的就我们两个。”此刻回想，其他人都是抱着要长生不老的目的去，当然不愿意浪费一点。
阮棠从床上起来，手脚自如，没有任何问题，她心头大石总算踏实落地，走出房间去找厕所。到了客厅才知道严昱泽的房子有多大，客厅就宽敞的就跟演播厅一样，难怪他打个电话就跟有回音壁一样直往房间里窜。
“你现在知道了，我们两个，如果真的长生不老，以后打算怎么办？”严昱泽靠在真皮沙发椅背上，姿势很随意。但皮囊好的人就是有这种优势，做什么都显得赏心悦目。
阮棠听着他的形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谁换的衣服？
严昱泽手一抬，指着客厅走廊尽头。
阮棠一边感叹当明星就是赚的多，一边听着他对着经纪人也是颐指气使的态度。
他恍然，走到走廊头，推了一下墙壁，露出后面的厕所。
阮棠在深度睡眠中恢复身体的机能，她几乎能直观地感受到骨骼，血肉，还有细胞在逐步地恢复活力，车祸给她来带的创伤正在一点点被修复，这种感觉玄而又玄，仿佛回到了胎儿时期，她几乎沉浸在这种奇特的感觉里，但是外界的声音却打破这种宁静。
阮棠没想到严昱泽分析问题起来，一点不含糊，逻辑思维缜密，还能注意到这个细节。
“严昱泽，你是不是带女人回家了！”
阮棠听到他的问题，蹙起眉头。
她推门出去。
阮棠觉得这人说话就是有点欠，她还好好活着呢，哪里称得上是凶衣。看在她被撞之后他担着风险救她回来，她就不和他计较这些口舌。
阮棠连忙摆手，示意自己不是偷听他打电话，“找不到厕所。”
严昱泽还在打电话，这回不是经纪人。
阮棠目光一动，看向他，“你也是？”
阮棠点头，“王筱以前对历史文化方面完全不感兴趣，更不会去相信神话传说的东西，是那个人引导她往这方面学习，真正到了饭局前，却不去了。我觉得这一定有问题。”
阮棠心想，原来他的情况和她差不多都不是自己要去的。
严昱泽打着电话一转头，发现阮棠站在厅里对着四周张望，他一个疑问的眼神过去。
也就是他流量高，粉丝多，一般艺人要是这个德行，恐怕早就从屏幕上消失了。阮棠想起这两天混在他粉丝群里，但凡有点照片视频出来，就有一大群人出来吹彩虹屁，什么“哥哥好帅”“哥哥神仙颜值”“哥哥辛苦了”。
阮棠抬眼看了严昱泽一眼，他这张脸家喻户晓，隐藏难度更高。
她坐到单人沙发上，正好和严昱泽斜对。
“你是说，任其自然才是活下来的关键，一旦吃了药采用治疗，反而会引发死亡？”
严昱泽说，“你们女人听见能够不老，是不是就觉得是好事？比起不老，麻烦更多。一年两年十年样貌不改都还可以解释，但要是几十年都一样，肯定要被送进实验室。要说躲起来，身份证明也很麻烦，还到处都是摄像头，东躲西藏的日子还会跟寿命一样长，甚至没有期限，这样的日子，你过得下去？”
“其实前几天我也在调查那个饭局的情况，”阮棠说，“王筱和我说的不多，我只能从她身上试着查，有一点发现。”
这时严昱泽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后接起，没好气说，“说了休假不要打扰我。”
阮棠问：“你既然没有长生不老的打算，为什么去参加那个饭局？”
严昱泽没好气地回：“是只猫。”
她睁开眼，这一次脑袋没有疼痛和沉重的感觉，十分清醒。
“起码这个人应该知道更多东西，”严昱泽说，“还有一个问题，当天吃饭六个人，为什么其他人都死了，就我们两个活下来。”
严昱泽回头一看她还站着，拧着眉，脱口而出，“你怎么还在？”
仔细照一圈镜子，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看到衣领忽然反应过来。她撞车之前穿的是卫衣，现在身上是一套棉的女式睡衣。
“在客房床头柜上，你没看见吗？”严昱泽说，看阮棠马上要去拿，他又说，“先别急，上午说到一半，咱们先讨论一下这个事。”
严昱泽颔首，继续分析，“据我所知，那几人都是做了完全的安排，病兆一出现，吃药打针，最后还送了icu进行各种治疗。”
阮棠用口型问他，“厕所？”
经纪人：“别和我装傻，你刚才和谁说话？”
有钱人真会玩。阮棠赶紧走过去。
实际上以现在社会的科技，最有可能的还是像他说的那样，东躲西藏地过日子，时刻担心自己的异常什么时候被人发现。
“我的手机呢？”她问。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清醒到能听见客厅里某人打电话的声音。
阮棠看着走廊尽头三面空空如也的墙壁，依旧很茫然。
对方怒吼一声，“严昱泽，你真的带了一个女人回家！”
“半天。”
阮棠一颗心回落，也不计较他那句贬义大于褒义的“命和女主角不一样”了，“我原来的衣服呢？”
阮棠进厕所，面积之大，和一般人家的客厅都差不多，她已经失去感叹的能力。洗手的时候，她抬头看看镜子，眉眼五官还是原来的样子，还好还好，自从知道身体有了不同寻常的变化后，她真担心自己会显现什么异常。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又睡了多久？”
“恢复的挺好的，”阮棠问，“我的衣服谁换的。”
严昱泽听完她的分析，“你觉得你同学原本约的那个人有问题？”
阮棠没找着厕所，听着他在那打电话，心里很是同情了经纪人一把。演技差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不想着提高还要数落导演和制片，这种艺人可真够难带的。
阮棠一算日子，周六车祸，现在已经是周一的晚上，她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两天。
“……我不是说了这两个礼拜的工作都给我推了，什么通告这么重要，不去，”严昱泽语气不耐烦，“我管你什么资源什么路数，休息的事情我上周就和你说清楚了，现在安排的活要不你找别人去，反正我不去。你手下也不止我一个艺人，我发扬风格，把出头的机会让给后辈，这么好机会你可别浪费了，也别只盯着我一个，就这样，别再电话烦我，我就想休息一段时间。”
她还真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车祸来的猝不及防，她上午醒来一次，迷迷糊糊脑子根本转不过来，等晚上清醒了，只顾上庆幸自己劫后余生还能活着，还真没认真想过以后的事。
无论是电影电视里都把长生不老给美化，身体不受时光的侵害，在最好的时候停留住，在人间尝试百态，过得特别滋润。
原来是一道隐形门。
他的语气柔和许多，“就休息两个礼拜，没什么事，你乖乖拍戏，过两天有空我来看你。”
“本来不应该我去，家里一个长辈定的，他身体不行，饭局之前已经住院了，我就想看看让他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一顿饭到底什么样，就替他去了。”说完他扒了一下头发，像是有些懊恼。
真该让粉丝来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哪里有辛苦，辛苦的是经纪人，导演和制片……
“还有一个可能，刚才你说，病倒的那三天，一个人在家那里都没去，身边也没有人。”
电话那头的经纪人听见动静，沉默一秒后，高分贝的音量穿透手机传过来，连阮棠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只是其中一个猜测。”他说。
严昱泽嘴角一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这突然这么一问，跟我以前接过的一个剧本一样，不过你放心，你的命和女主角不一样，我让家政阿姨给你换的。”
“处理了，”严昱泽说，“都是血，要不是你当时身上伤口已经全部没有了，家政阿姨都要怀疑我是不是杀了人，留着当凶衣吗？”
严昱泽：“什么女人？”
阮棠站在沙发前，严昱泽挂上电话，问她：“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想到房子里只有严昱泽和她，还有上门来过的私人医生，阮棠整个人都不好了。
阮棠担心两天里爸妈和朋友有没有联系，还有她在等面试结果，也不想错过通知。不过和身上发生的事比起来，紧急度都可以降一降。
阮棠把从王筱妈妈那里得到手机随笔等信息托盘告诉严泽宇。毕竟现在仅有他们两个活着，无形中就站到同一阵线，不然以他们只见过一面的陌生关系，严昱泽也不可能冒险把她就这么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