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章 你表现得很好
郑颖：“……哥你能给它换个名字吗？”
吴宇大大哭着蹲了下去。
助理大大松口气。
梁维远走了。来的时候轰轰烈烈，走的时候也闹闹腾腾。
余友谊飞快地：“进口猫罐头吗？”
梁维远瞪着他：“你真没对她动其他心思？”
沈一帆点点头。助理大大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总觉得那下点头动作发生的同时还伴随着隐忍地吞口水。
她听到沈一帆的声音冷冷响起。
所以我是不是做错了？
郑颖半懵逼：“他们跟我说过很多话，您指的是哪句呢？”
她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了。但她依然听得到他们的声音。
余友谊天天拎着喇叭号召大家加班加点搞拍摄，早拍完早回家和亲人团聚。
终于一个月后，这边也杀青了。这个时候郑颖听说成墨阳那边已经七七八八做完电影后期了等这边开始做后期的时候，成墨阳那边的电影已经在各大院线排好档期准备一个月后上映了。电影原名《拿什么勾引你，我最好朋友的恋人》没过审，所以他们最终又把名字改回了《灰爱》。
郑颖忽地又笑了起来，像她平时那样，对着吴宇打哈哈：“收工咯，回家吃饭去咯！”
终于粘完杯子，已经是傍晚时分，吴宇眼冒金星地从休息室逃了出来。
她对此感到非常震惊。不只她，全组人对成墨阳那边的进度都感到吃惊不已。
吴宇一时间震慑在她的认真里，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睿智犀利的女孩和平常那个嘻哈马虎的缺心眼姑娘是同一个人。
余友谊又被他感动了，然后更坚定地拒绝了他。
余友谊：“明天带着你身份证到办公室来签合同。”顿了顿，补充，“把进口猫罐头也一起带来！”
助力大大觉得自己要疯……
拿不到龙标就不能在院线上映，不能上映意味着一组人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力气。
沈一帆把手里的杯子摔地上了。
他说——
“您放心，我这人就看起来没皮没脸，但其实我要脸。这种事儿您和那三位少爷叮嘱我一遍就够了，我没那么糊涂忘事儿。”
休息室里，助理吴宇大大在向沈一帆絮絮叨叨地汇报着一天里剧组中所发生的各种大小琐事。
郑颖问他找自己有什么事，毕竟——
沈一帆抬头，直面迎接他的审视：“没有。”
万雨辰：“……进口猫罐头！”小迟疑了一下后，万雨辰坚决地答。
助理立刻汇报：“哦，是这样的，他明天会和余友谊签合同，正式变成余友谊旗下的艺人，也就是说，从此他和郑颖就是朝夕相对的同门了！”助力大大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把朝夕相对四个字咬得很重。
万雨辰坚持到这里，终于坚持不住了，他丢掉了萌萌的二皮脸外衣，展现出了叽歪的自我本真。
郑颖对这样从拍摄到上映飞快如闪电般的速度感到非常震撼，她问余友谊：“友谊哥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这么短时间内他们的电影能剪辑出可以上映的水准吗？观众到影院里不会看到的是一部毛坯片吧！你让大家花钱看毛片大家可能没什么意见，可是要是花钱看了毛坯片，群众还不得造反啊？”
沈一帆眼神往郑颖方向轻瞥了下又收回。
万雨辰不干：“我不，我就想弃明投暗！”
墙根下，梁维远撑着墙壁瞪着沈一帆，挑高了调门问：“你抽什么风？居然突然张嘴求人！是特么想吓死我吗？”
“我有时是真的挺服气你的，”沈一帆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看着郑颖，说，“就连忏悔的时候都不忘夹带私货夸夸自己好看！”
“男女主角长得倒是还行，可是演技没有一秒钟在线！这种演技去演电视剧骗收视率就好了嘛，干嘛还要来大银幕骗钱！”
余友谊不理她，一下一下摸着小猫花里胡哨的后背毛毛，跟摸着什么心肝小宝贝似的。摸了一会，他忽然停下来，抬头，看着郑颖说：“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那一位有什么想法了？”
余友谊抬手拍拍她头顶，声音幽幽地：“我是不是不该带你入这行？”
这意味着对方不只白天拍，晚上肯定也没少赶夜场戏。
“就是想来提醒你一下，你别忘了我们家三位少爷和你说过的话！”
“那个女主角，硬能把白美甜演成白莲婊，老子也是服！”
他和原来经纪人的合约已经到期有一段日子了，一开始对方一直三拜九叩地求他续约。但知道他不思进取接了成墨阳要封杀的戏，觉得他未来堪忧，就从此再也不找他提续约这件事。
她看着吴宇，面孔上呈现的是她从未呈现过的正色与认真。
万雨辰第一次萌萌的把自己的高尚决定向余友谊吐露之后，余友谊表现得很感动，然后拒绝了他。
趁着再没有那个老毒舌梁维远捣乱，万雨辰决定把自己的一件人生大事给办了——他决定义无反顾地把自己卖身给余友谊，从此和郑颖做同门。
可是一个半月就拍完的，听起来着实急功近利了点。
她抬起头，冲余友谊使劲一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郑颖也探手去摸丑丑的小猫咪，一边摸一边笑：“我才没那么笨呢！对他有想法又不会有什么结果。”她顿了顿，接着一边摸小猫一边说，“你别操心我，我自己能看明白，演员这行当现在让一些人给祸害得走味儿了，在普通人眼里头，混久了的能落个艺术家的美名声，年头浅了的说白了也就是个过眼云烟的小戏子。对于有钱人那就更不值一提了，他们把我们带到饭桌上去的时候，给我们点脸，叫我们明星，但心里其实当我们都是玩物呢。友谊哥你说有钱又有面的人，能有几个狠得下心娶娱乐圈小明星的啊？多半还不都是当玩物吗。我还不想自己沦为玩物。友谊哥你放心，我知道我和那一位是两个世界的，不可能的事儿我从来不乱动念想儿！”
梁维远：“你三哥他们要是知道你这么心旌荡漾的，你觉得你在这还能待下去吗？你觉得他们能不迁怒郑颖吗？来，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小万啊，你别以为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你是对我们家那小兔崽子没安什么正道心思！你啊，老老实实拍完这部戏，然后打哪来回哪去，哈！”
“梁先生一走，没人捣乱了，郑颖小姐最近开发零食的精力变得很充沛，她说她下单买了很多好吃的，这些东西过两天就能送到组里来了。”
郑颖拂了下被风轻吹到颊畔的发丝，也一并拂掉了脸上的嬉笑神色。
“你都听到啦？”她走过去蹲在余友谊和猫旁边，顺手夺走小猫的罐头。
他也要迁怒！
总觉得这样会有一种解恨的感觉呢……
梁维远打量他半天，表情变得将信将疑：“那你还总找我们俩茬，嗯，这么看来你是对我动其他心思了！”
“你这小子啊，太两面派了，不好管，我不签你。”
小猫急得抬头冲着她喵喵叫。
沈一帆一巴掌打开他的胳膊，音色淡然：“你又抽什么风？不是你让我求的吗！”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好不做作地展露喜怒哀乐中的乐。
“你个小兔崽子！你抢它吃的干什么，抢了你又吃不了！”余友谊一把抢回罐头放回到小猫的小花脸下。
“粘好它，粘不好不许吃晚饭。”沈一帆淡淡地说。
郑颖不知怎么，忽然有种想要为点什么肝脑涂地的感觉。
“凭啥吃的比我都好！不给你吃！”
他这句话说得颇具大影帝风范，言语举止间有挥斥方遒的霸道帝王感，和他平时傲娇吐槽的样子全然不同。
郑颖仰望着大银幕，轻轻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唉，我突然有点后悔，我一直也不好好磨练演技，演戏全靠小聪明。如果早知道能拍成现在这样的效果，原来我透过大银幕能这么好看，我在当初演戏的时候一定更认真更用心一些！”
“你敢！”
她没精打采地往前挪着步。
在这张大银幕上，一定要做得很好很好才可以，因为它把所有一切都暴露给观众了，什么东西都藏不住。
这特么是迁怒吧？这特么一定是迁怒！
透过大银幕，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那些不足和不够用心。银幕放大了她面容上的靓丽，同时也放大了她面容下的羞耻心。
她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她。
豆粒儿网上关于电影的评分从88一直降到38。很多网友纷纷评论：“我要还《小x代》一个公道，我曾经说它是最烂的电影，我错了，如果我知道后面还有《灰爱》，我会好好对待《小x代》的！”
郑颖扭头，看到余友谊正蹲在不远处陪着小花脸猫吃罐头。
沈一帆静默了一下，舒展了眉心，淡淡地答：“这样也好，总有一天我们是要回去的。等我们走了，她身边能有个同仇敌忾肯护着她的人，也挺好。”
郑颖对余友谊服气得五体投地。
她蹦蹦哒哒地走了，留下吴宇一个人站在墙根下有点回不过味来。
导演无限欣慰：“这才是一个剧组该有的气氛呀！天天有人乌烟瘴气地叫唤分道具散了，听得我都快疯了！”
余友谊一夜之间起了满嘴大泡，郑颖心疼得给他发了一整套全国各地美食表情包。
《灰爱》下档的时候，郑颖人生里主演的第一部电影后期终于做好了。
他一走，剧组的整个气质一下变得文静起来。
一般一部电影拍下来，就算往快了算，怎么也要两个半月到三个月时间，遇到慢工出细活的一部电影拍它个一二三年的也都不少见。
他声音淡淡的，淡得像对说话内容全不在意一样。
他们耐心地做自己的后期。期间《灰爱》如期上映。头两天不知道成墨阳是不是安排人买了票房，上映的场次场场爆满。成墨阳似乎还找营销团队在网上炒了一下话题，把很多人都引诱到了电影院里去。只是这些人出来之后，评论一下就炸了锅。他们都嚷嚷自己被制片方请的水军骗了。
片子完成了，但终极问题来了。
那天投资人爸爸租了家影院，大家一起去看成片。
“我没想怎么打算，我只是想捧红她，趁我有这份能力。”
面对沈一帆的张嘴请求，梁维远一下惊得凸了眼珠。
看着你为了还债而做演员，并不是因为热爱而做演员，于是心里对演员这个行当处处充满着消极的观感，尽管脸上天天没心没肺地笑着，但可能你一天都没有真正快乐过。
“友谊哥，你现在嘴疼吃不了东西，那就看看，望梅止渴也是好的是不是！”
他冲着余友谊屌屌地抖着腿：“友谊哥，一句话，你签了我，以后小猫的口粮我包了！”
“小少爷啊，您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呀！我代表海那边的三位少爷表示很欣慰呀！”
余友谊对她的这番真知灼回以的是一声怒吼：“你特么还是不是个大姑娘？大白天讨论什么毛片！”
“你别和我三哥胡说八道，我现在不能回去。我需要一点时间，我要做一些我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想到死都只做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少爷。”
“操！”他把沈一帆往角落里扯，以保证两人后续的谈话不被别人听到。
郑颖对对方电影表示有点担忧：“真担心他们夜场戏拍太多会把爱情片拍出鬼片的效果呢！”
对于大影帝的离开，有一个人显得格外高兴——万雨辰觉得梁维远一走，整个剧组就是他的天下了，再也没有人能打组里道具和郑小红的主意，对此他感到无比欢欣。
可不论怎么说，那边杀青了，这边也不能慢着。
看完之后，郑颖盯着大银幕，久久没有说话。
吴宇开启复读模式：“和我们小少爷保持距离，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不适合他，和他保持该有的距离对你自己也是一种适当保护。”
郑颖开始刷这些评论的时候还只是乐，后来就有点担心了。
不远处的郑颖看着他们，目瞪口呆：“我的妈，远哥这是走前一弯吗！”
在他怔忪间，沈一帆出声问：“你不是说还有件和万雨辰有关的事，是什么？”
余友谊差点想杀了她。
开会想对策时，看着满嘴大泡的余友谊，郑颖深深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是她拖累了整组人的努力。
碎碎糟糟说了一大气后，助理大大最后汇报了郑颖和万雨辰。
她承受不住这些视线的煎烤，尤其沈一帆的，她低下了头。
这是郑颖第一次看到成片。
余友谊给了她一个很智慧的回答：“看帖的时候在心里默念反弹不就完了。”
吴宇大大要跟上来，被梁维远伸着手指头一指：“没你事儿，给我站那！”
在这种愧疚的压力下，她勇敢发言说：“要不然，我去找成墨阳吧……”
沈一帆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只说了一个字：“滚。”
郑颖抓抓头，报以呵呵两声憨笑。
就像成墨阳之前说得那样，郑颖拍的这部片子，果然拿不到龙标。
“友谊哥，万一我们的电影上映之后也有这么多人骂，那该怎么办啊？”
“小红，乖，接着吃！”
吴宇一脸正色，正得整张面孔都快要带上了杀气。
余友谊对此愤怒不已：“这他妈不是典型的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吗！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呢！”
耳边蓦地想起一声嗤笑。
他的话音刚落，地上传来咔嚓一声。
“您刚刚不是来问过我零食订单的事了吗？您怎么又来找我啦？”
万雨辰萌萌地据理力争：“您说得不对，郑颖她不是两面派，她就一面，她好管吗？她不比我让人操心一万倍呀！”
晚风幽幽拂面吹过，温温软软欲走还留，莫名惹人惆怅。
怎么赶都赶不上，不如踏踏实实做品质。
坐在她身旁的沈一帆，轻声地问了她一句怎么了，在发什么呆。
气氛搞得这样严重，等下那二位在墙根底下嘀咕的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郑颖不由扭头看向他。
“呵！小兔崽子，跟我那股能耐劲儿呢？拿出来气他去啊！”
“小万你看啊，我们现在呢，正被成墨阳的黑暗势力非官方封杀中，为了你尽快丢掉二皮脸成为牛逼影帝的远大前途，你应该弃暗投明去找你原来的经纪人去！”
沈一帆看着她：“这回别怪自己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他顿了顿，字字清晰地说，“我很满意。”
余友谊仔细一想他说这话，觉得非常有道理，但还是拒绝了他。
既然对方连档期都排好了，余友谊这边的片子反而不着急赶后期了。
这样的他让吴宇大大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当即乖乖呆立在原地；也让其他吃瓜群众感觉到隐隐兴奋。
梁维远把沈一帆拖到墙根，一只手啪地一声撑在沈一帆头侧的墙壁上，用教科书般标准的壁咚姿势展现着他180的完美身材比例。然而沈一帆在他面前毫不逊色，差不多高度的颀长身形，站得规矩挺拔，白衬衫领口挺括，纽扣一直从最上面一颗紧系到最下面一颗。禁欲的气息让他的气质格外不同于别人。他用紧系的领口释放着更含蓄也更诱人的男性荷尔蒙。
郑颖蹦跶过拐角，蹦跶到吴宇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后，再也蹦不起来了。
只是他的小少爷听了这话却微微皱起了眉。
“……小少爷，您是不高兴他们成为同门朝夕相对吗？”助理大大试探地问。
他步履踉跄找到郑颖。
戏拍到一个半月的时候，郑颖听说成墨阳那边的电影杀青了。
沈一帆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