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此情只待成追忆〖燕凛篇〗
【特大声明!特大声明!!!本篇不是彦彦写的,是彦彦的圈内好友(西红柿id:水野凛凛凛凛凛凛凛凛)所作!征得同意后发出来的!!!因为是一个系列所以跟着彦彦的那篇一起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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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为官三载,自漠北来到京中,虽不比从前逍遥自在,生活倒也平淡充实,还算惬意。
遥想当年,我本以为能在漠北快活一生,谁知后来胞姐嫁来大唐,而家中其余兄弟皆去了漠北边防,守护漠北安定。我思来想去倒不如随阿姊去了大唐,谋得一官半职,也算是我燕家再为国尽一份绵薄之力。
记初到大唐,便恰巧逢上武举考试,我丝毫未曾犹豫,立刻便报名参加。在家中时,从小父亲便教我们几个舞刀弄枪,博览兵书,各类兵法早已烂熟于心。此番也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果不其然,在武举考试中我轻松便摘了状元。朝中赐封城门领。
来京次年,因种种机缘巧合我迎娶了河内郡公之妹,苏氏。成婚两年,我早已对这个俏皮机灵,体贴入微的姑娘动了情。在成婚的第二年初,她还给我产下一子。那时为想名字耗费了我不少精力,最终决定将她的姓做第二字,唤做燕苏溱。
三载时光转瞬即逝,因我恪尽职守,阿姊在后宫之中又颇得圣心,在原官职上,我又被加封宣武将军。
可最敌不过时间的便是安稳,匈奴攻唐的消息闹的是人心惶惶,而一封家书彻底打破了我对未来的期许。
“匈奴犯境,来势汹汹,已攻占边关数城,你兄燕准已战死沙场。为父只要你记住一点,漠北与大唐共存亡。”
我怔怔地看着信纸上的一字一句,拿着信的手不自觉有些微微颤抖。眼眶瞬间就泛了红,可父亲从小就告诫我们,我们漠北男儿流血不流泪。我即便再难受也没有让一滴眼泪落下来。我一瞬只觉心中的斗志又燃起来几分,双拳暗暗攥紧,连同那信纸也被揉成一团。
次日上朝,只见皇帝满脸怒气,将手中奏折重重摔在地上,呵斥众臣道,“一帮庸蠢!”
整个宣政殿内鸦雀无声,众人跪倒了一片,却无一人敢抬头吭声。可越是这般,皇帝心中的怒火就越发的大,厉声道:“朕平日好吃好喝养着你们,如今匈奴来犯竟无一人敢挂帅上阵,朕要你们何用!”
此时,父亲家书中的那句“漠北与大唐共存亡”不断在我脑中浮现。
我深吸一口气,起身抬头望向皇上,言语无比坚定道,“启禀皇上,微臣愿往。”
顿时文武百官的眼神纷纷聚到我身上。
退朝后,皇帝邀我去了养心殿。
“燕卿,当真想好了?”我看见他的眼神中有一丝惊喜。
“国家有难,微臣当万死不辞。”我俯身行礼道。
“好!朕果真没看错你。”他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许哽咽,“匈奴此番来势汹汹,这场仗注定打的惨烈,燕卿……万要保重。”
死,谁不怕呢?只是这一次顾不得这么多了。
回去路上,我望着北归的大雁心事重重。
自阿姊嫁来大唐,中途有近两年未曾与她谋面,致我每每途径从前与她嬉戏之处总会难免不自觉驻足许久,触景生情。都说无情者帝,后宫险恶。三年前我来到大唐于时便是想着能给阿姊一个依靠。可若是此战战败,我尸首异处又如何能再护着阿姊。
同时一瞬间脑海中不断涌上从前与阿姊在一起的画面,不禁想起少时因贪玩惹了不少麻烦,为此父亲经常取来家法将我一顿乱揍,就在这时阿姊总会不顾一切挡在我身前替我向父亲求情。好几次父亲来不及收手原本该落在我身上的棍子都落在了阿姊身上。父亲见误伤到阿姊,他的对我的怒气便立刻抛到九霄云外,丢下棍子便去心疼阿姊了。事后我每每问阿姊疼不疼,她总会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冲我摇摇头。
少时阿姊不管什么事总会将我护在身后。
可明明她才和我一般大。
从那时起我就想着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换我来护着她了。
或许也是从那时起我便暗自起誓,阿姊是我燕凛就算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
一阵微风将我拂醒,一晃神便已到了自家府邸大门前。
我迈着极其沉重的步伐踏入房中,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告别妻儿,披上铠甲,手持长枪,连夜赶往军营去了。
此战我也不知有多少把握,只是为了大唐与漠北安宁,即便马革裹尸,也要背水一战。
从京城到与匈奴边境相距甚远,我携众将士马不停蹄星夜兼程,不出七日便到达边城战地。
我望着四周硝烟弥漫,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我不敢延缓半刻,立即赶到中军帐内,询问近日战况后,便立即开始布置作战计划。
此次匈奴遣来将士皆是精兵强将,又是本土作战,唐军的确不占优势。
在我的精心筹谋下,三日后初战告捷。可此时唐军也伤亡惨重,想当初十万将士,如今剩的也不过剩八千余人。若是匈奴再战,定是凶多吉少。
近日我还时常听闻军中传出一些莫须有的谣言,只记得说什么匈奴王曾与宫中某位娘娘有私情什么的。我也浑然不在意,只是反感军中竟有此等乱嚼舌根之人。
果不出我所料。这日我在帐中本想拟封家书,给宫中阿姊和家中妻儿报个平安。可我正欲落笔,便有士兵来报,说是匈奴又在营外叫嚣。
这一次我决定亲自领兵一战。
我匆忙提枪来到战前,不等我反应,顷刻间,对方便千军万马提刀杀将过来。我丝毫不怯,横竖不过就是一死,这一战我下了死令,不破匈奴誓不还唐。刀光剑影间,我不甘示弱挥舞着长枪领众将迎敌。
我拼尽所有力气,将身边的敌军尽数击杀,飞溅出的鲜血染红了我的白袍,也溅在了我的脸上。我早已杀红了眼,一人一马杀入敌军重围,此时的我更像是一个杀人的机器。
突然一支利剑飞来,我有些猝不及防,来不及躲闪,于是它划破了我的脸颊。这将我心中的斗志更激起了几分,此间我的身上已经留下了大大小小不少伤口。
我只觉麻木,我不能死。我心想着。
可握着枪的手终究渐渐变得沉重起来,我知道,我快撑不了多久了。在挑落眼前一人后,我迅速环顾四周,见我军战士已所剩无几……
与此同时,趁我不备,匈奴一将领挥刀冲我砍来,我连忙躲闪却还是被划破了背脊,只觉一阵生疼。我立马拿枪抵挡反击,数回合后,终是不敌,被其一刀刺进左肩。只见他将刺进我左肩的刀抽出,朝我砍来,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侧身转动长枪先他一步划破他的脖颈。
我长吁了一口气,望着对方倒下的尸体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趁双方喘息之时,突然远方传来了鸣金的声音。
我望着匈奴浩浩荡荡退兵远去的身影,不解这其中的意味。
这时我眼前一黑,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是在自己帐内,我躺在床上,只觉浑身疼痛,却发觉身上的伤口皆被处理过包扎了起来。我心思诧异,环顾四周后,将帐外的士兵喊了进来。
“现战况如何?”我猛然起身紧张地问道。
“启禀将军,匈奴已经退兵,此战已了。”
“我睡了多久?期间可有什么人来过?”我心中依然存疑。
“回将军,您睡了两日有余,期间匈奴曾派医师来替您疗伤,说是为表歉意,现您如今已无大碍。”
“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这其中的原因,抬手扶额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
但唯一所庆幸的是,我还活着。
我下床至案前,纵使心中百般不解,但此战终究是总算告一段落,便立刻将如今形势写下,命人立刻快马加鞭送至京中。
随后我又在此地休养了几日,便清点好将士粮草,回京去了。
途中,我不知怎的心中隐隐仍有不安,脑中时不时浮现出阿姊的模样,总想迫切地见到阿姊,给她报喜,让她知道我平安归来了。
开城迎军那日,我见皇帝亲自至城门相迎,我见人便立即下马朝其行礼。
我望着城内四周,一切都还是旧模样。
我第一件事就是立刻赶往家中,向妻儿报个平安。
我不断安慰着怀中已哭成泪人的妻子,却还来不及寒暄几句,下人便来报说皇帝请我至养心殿一叙。
养心殿内,他亲自为我煮了一壶龙井茶。
“燕卿,辛苦了。”他抬手将茶沏至盏内,递与我。
我连忙双手去接,放置自己面前。
我微微蹙着眉头,眸中尽是不解:“臣实在想不明白,明明刀尖已抵住了脑袋……”
透过水汽氤氲,我瞧见他稍稍别了开头。
“臣本以为要葬身疆场了,到底是福大命大。”我未曾多想,端起面前的茶盏,将茶汤一饮而尽。
“你能平安无事就好,这……”话未完,他也没有说下去了,只是轻叹了口气。
我突然想起了回京途中的一幕,起身跪至人跟前,恳求道:“臣斗胆求皇上开恩,允许臣去宫里看望一次阿姊。此番打仗辛苦,臣不想让阿姊担心……”
“不行!”不等我说完,他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手中的茶碗应声落地,裂成两半。
我心中顿时不解,为何皇上突然这般?莫非阿姊出什么事了?
“你现在……先养好伤,再去看她不迟……”
他神情又缓和了下来,缓缓言道,只是他演技稍显拙劣了些。
我心中不断猜疑,想起之前在前线听说的一些谣言立即追问道,“皇上,阿姊她怎么了?莫非匈奴突然退兵是……”
“这是她自愿的,朕也挽留不住。”他再一次将我的话打断,道出实情,“郡主月前夜里请朕拟旨,愿以和亲化干戈为玉帛,他二人既先前熟识,朕……何不成了这段美事。”
“皇上,您当真听信了小人谗言,将姐姐嫁于匈奴”我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眼里竟是怒气,“ 别人或许不知姐姐对皇上的情意,可臣倒是看的一清二楚,姐姐寄于臣的家书中句句离不开皇上;皇上日日劳于朝政,姐姐便会托臣去寻上好的苁蓉枸杞……”
“朕只是遂了她的愿。”他避开我的眼神,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燕家为抗匈奴损失惨重,更是耗尽心血,长兄燕准已战死沙场,如今皇上又将阿姊送往匈奴。难道朝政腐败无能,最终还是要靠女人替您收拾这个残局吗我漠北仰赖已久的天子就是这般为一国之君!”心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我起身冲其厉声道。
“放肆!”只见他重重地将手砸在桌案上,“你竟敢这样跟朕说话!”
霎时周围的空气安静到了极致,我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结果。
“来人,传朕旨意。”他思索了片刻,接着道,“燕凛以下犯上,忤逆不尊,念其燕家有功,赦免死罪,着褫夺爵位,没收家财,贬至边境,此生不得入京。”
贬至边境吗?或许这样也好,至少离阿姊近些,离漠北也近些。终是又可以再护着阿姊了。
我再次下跪,哽咽道,“臣领旨,谢皇上隆恩。”言罢重重叩首。
我离开了养心殿,回去路上念及妻儿,我神色凝重,此次我若前往边境,北方环境气候恶劣,我自小在漠北长大,倒是无所谓。只是他们若跟着我,岂不白白受苦。
心中最不舍的还是姒姒,虽说是媒妁之言。可相伴相知这些年,她早已成了我心尖儿上的那个人。她出身优越,本该享有世间一切美好,是我连累了她。若我与她告知实情,她定会跟着我去,我又拗不过她,叫我如何舍得。
我思来想去,刚到家前便转身离去,随便寻了处茶楼,打发时间,打算深夜再回去收拾行囊,到时留封书信便自行离去。
夜深,茶楼也早已打了烊。我想此刻姒姒也应已睡下,便回了府中。
我行至书房,不敢发出半点声响,蹑手蹑脚点起烛台,纵使心中万般不舍,终写下休书。以及最后的别语:
姒姒,我从未想过最后是这样的方式与你分别。我今日以下犯上,皇帝已下旨将我贬去边境,永不回京。我实在不舍你与苏溱同我受苦,这才不得已而为之。另休书我已拟好,此后你我再无关系。若是日后有人愿照顾你们娘俩,就挑个好人家,把我忘了吧。
写着写着我眼眶已然湿润,泪水猝不及防的滴在纸上,晕开淡淡的墨痕。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未来得及说,平日里公务繁忙,很少有时间陪姒姒花前月下,心中一直有愧。苏溱也尚在襁褓之中,本还想着待他长大定将我一身武艺传于他……可怕她读信时影响她情绪,我便忍着没有多写。
我将信纸放在书案上最显眼的地方,拿砚台压了上去,简单收拾好行囊,又去到卧房最后望了一眼熟睡的姒姒,刚想伸手再轻抚一次她的发丝,可后怕将她惊醒,还是抽回了手。
我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我最留念的地方。
离家后,我随便寻了处客栈歇至次日天明,便启程了。
一切终是尘埃落定了。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