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做客
赵铮原本要拿着瓷瓮去物业询问些情况，但等他和林逸到物业办公室时，里面已经围满了人。大部分是刚刚在河边看热闹的女人。
物业经理是个三十多岁，姓庞的胖子。庞经理站在女人堆里，啤酒肚比旁边的孕妇还要大。被七八个老老小小的女人围着，庞经理的啤酒肚根本没有转身的地方，逃无可逃，只有被动防御。
在激动的女人面前赵铮也是要退让三分的，三人只好先拿着瓷瓮先打道回府。
赵奶奶家的保姆王姨见了一窝小蛇，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高兴起来。王姨说她公公最喜欢用蛇泡酒，农忙已过公公婆婆要从乡下来城里住两天，这些小蛇正好给公公拿去泡酒喝。
赵奶奶家住在九单元一楼，101室，有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园子。一进门林逸就被室内的简朴装修给惊到了。林逸虽不住在城里，但也和师父去过一些高官，富商家里看过风水。
现下流行的欧美风，简约风，中式风他多多少少也都见过。而在这个家里时光好像还停留在八十年代。灰白色的布沙发，木质茶几的玻璃下还垫着白色勾边桌布，老式的玻璃柜里放满了书。
林逸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了，他见过有人在客厅挂油画，书法，或是山水图。很少有人会画两棵松树挂在墙上。两棵松树迎风傲雪，边上还题了句诗——“松柏本孤直，难为桃李颜。”。林逸看了一下画的落款，竟然是一九六五年，难怪画纸已经有些泛黄。
见林逸对画感兴趣，赵虹仰着头介绍起来：“这是我爷爷蹲牛棚时候画的。那两棵松树代表我爷爷奶奶，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怎么样，浪漫吧！”
“嗯，浪漫！”从没谈过恋爱的林逸很真诚的点了点头，并夸赞道：“诗也写的好。”
赵虹听了他的话笑道：“这是李白的诗，我爷爷是理科生，可没有这么好的文采。”
林逸脸一红，正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听背后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怎么让客人站着。”只见王姨推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进了客厅。
老太太脚上缠着纱布，林逸猜想这位可能就是赵铮的奶奶了。
果然他猜的没错，赵铮向林逸做了介绍。
“奶奶好。”林逸看着这位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唉好，快坐，快坐。”赵奶奶热情得招呼着林逸：“我家小铮很少带朋友来家里。今天来了，就在家里吃了晚饭再走。”
不容林逸插嘴赵奶奶直接吩咐道：“王姨，今天小铮的朋友来，晚上做个蟹黄堡，再炖个鸡。”
“哎，好。我这就把鸡拿出来解冻。”王姨说着就往厨房去。
赵奶奶又吩咐道:“再泡壶茶来，就泡我房里的那罐毛峰。”
林逸最不善于客套，赵奶奶的热情让他多少有点不自在。
细心的赵虹笑着说:“我奶奶喜欢热闹，林哥，晚上你就在我家吃饭吧，再说你不还要陪我哥捉蛇的嘛！”
“小区里恐怕不止这一窝蛇。晚上我们再好好转转。”吃饭这种客套话在赵铮这里也是基本可以忽略的，他心里还是只有蛇的事。
“怎么，你们捉到蛇了？”赵奶奶好奇地问。
赵虹将妞妞捉蛇，和林逸挖出蛇窝的经过详细描述了一遍。还将听来的八卦也说了。
末了她看着赵奶奶脚上缠的纱布关切地问:“奶奶，你真的没事吗？”
赵奶奶一摆手很随意地说:“在农场干活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被毒蛇咬过。我知道那是个什么样子。这蛇没有毒，就是扎了两个洞而已。”
“那12单元楼的何奶奶怎么就中毒了呢？”
“她那是心理作用。她那个人平时就比较娇气，也许是太过焦虑了。遛狗的王老头被咬的最狠，不也没事回家了嘛。”
四人闲聊着，王姨把茶送了过来。林逸对喝茶没有心得，但眼前的这套紫砂茶具却是眼熟，因为他师父了然大师也有类似的一把合梅紫砂壶。
看着赵铮大马金刀地坐着，随意举杯喝茶的样子，林逸不禁觉得好笑，这一套紫砂壶茶具的价值恐怕不比他那辆旧大众车便宜，他却半点不心疼。
他一直觉得赵铮不是个差钱的人，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不差钱”。难怪每次提到那2万元欠条，赵铮似乎比他这个负债人还尴尬。
一杯茶喝完，林逸才想起来自己带的安神香。他从包里取出小香炉，和一包檀香递给离他最近的赵铮说：“这是我师父最常用的安神香。睡觉的时候点一些有助睡眠。奶奶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不过充分的休息还是有好处的。”
“谢谢啦！”赵铮还没接过林逸手里的东西，坐在轮椅上的赵奶奶就指林逸说：“那个香炉拿来让我瞧瞧。”
赵铮把小香炉递到赵奶奶手里，老人将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戴上仔细端详起来。
这个香炉是大师兄在一个偏远的乡村给亡魂超度后，老村长作为红包给了大师兄。师父看过说应该是明朝早期的东西，因为小巧，携带方便，所以林逸就随身带了出来。没想到一眼就被赵奶奶看中了。
不过细想林逸也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能用这么贵的茶壶喝茶的人，都会对老物件有偏好吧。
赵奶奶将香炉看了看，又闻了闻用欣赏的语气说：“这个白铜是老工艺了。从锈蚀程度看，镍含量不低于20，而且用的是银焊接法，不过，这个香炉后来修补过，修补人的手艺非常高。这件东西的制造年代可能比较久远了。”
“怎么，您看不出这是什么年代的东西吗？”林逸惊讶，赵奶奶都能把成份说出来，竟然不知道年份。
赵虹接过香炉随手放在了茶几上，用调侃的语气道：“我爷爷奶奶都是学地质勘探的，是我们国家自己培养的第一代地质专家。在我奶奶眼里，这个香炉再漂亮也就是个金属疙瘩，最好能把它熔了看看到底有哪些成分，什么年代，艺术价值她都没有兴趣。”
林逸一愣，他可从来不敢这样与自己的师父说话，这个小丫头竟然当面调侃自己的长辈，可见是从小被宠爱长大的。
“你别听她的，什么专家，她平时都和人说我和他爷爷是打铁的，情商低，没有艺术细胞。”赵奶奶笑着宠溺地看着赵虹说：“不过，她说的也没错，我和她爷爷一辈子也就喜欢和铁疙瘩打交道，要想知道铁疙瘩里都有点啥，只要溶了一试便知。而人却不行，人最难懂。”
林逸深以为然地点点，他一下子对两位老人产生了好奇，不禁问道：“今天爷爷不在家吗？”
“老赵在疗养院，得了老年痴呆。”赵奶奶脸上的笑容有些哀伤“现在除了铁疙瘩，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哦！”林逸轻叹了一声，他始终认为最残忍的病痛是忘记了自己的一生的经历。但无论怎样，总会有一些最深处的执念是不会忘记的。
略显凝重的气氛直到吃完饭才渐渐消散。王姨的手艺确实不错，胃口好了，心情也就好了。席间赵奶奶讲了一些赵铮小时候的趣事，受到风趣开朗的赵奶奶的感染，好像接下来捉蛇这件事情也变的容易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