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献祭
“不要……”
倦天涯撕心裂肺的呼喊，心中悲恸化作泪水，夺眶而出。
任是谁都听得出，红璇翎方才所念，正是献祭的咒语。
冷风，带着水面森冷的寒气，甚至带着几分哀愁与悲凉，打在倦天脸上。
一股透骨的寒，直抵心底。
可他那颗心，仿佛有一股什么东西，在翻涌，在咆哮，在疯狂，在激荡……
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开始熊熊燃烧。
从她的脚踝开始，渐渐烧到她的躯体。
红璇翎的躯体，正在一点，一滴地消逝。
他想冲出去，拉住火中那人，可他连站立都做不到。
濡湿的眼眶，将周围一切的景物迷糊，渐渐交叠在一起。
眼前的火光，所有的声音，在那一瞬，都变得这般遥远……
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疯狂，所有的痛楚，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那一刻，他总算知道，为何每次看到红璇翎时，总有一股燃烧般的灼热感。
原来，她本身就是一团火。
火舌蜿蜒，吞噬红璇翎飘动的衣摆。
她眉间藏着一抹坚决，唇角却是无尽的柔情。
烈焰映照她的脸庞，如同最后的绝唱，美得惊心动魄。
镂刻在脑海中的一幕幕，顷刻间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息。
他想起在赤血山庄，眼前这个女子奋不顾身，替自己挡了一剑。
他想起在万户山深渊，眼前这个女子以命相抵，替自己挡住黑水和马首鱼。
他想起在封禅台，眼前这个女子为护自己破境，一人独面众人，横刀立马。
他想起在巫郡，两人一起放孔明灯。
……
是什么让你思，让你念？
是什么让你疯，让你狂？
是什么让你痛，让你苦？
又是什么，让你奋不顾身，一往无前，直至将一切都抛诸于脑后？
他深吸一口气，内心早已滔天骇浪，翻滚不息。
突然，感觉自己的双腿，可以站起了。
那一刻，他毫不迟疑，闪身而上。
想要靠近那火海中的人，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开。
那个横亘在两山间的八卦，渐渐变得血红，诡异至极。
火苗中，红璇翎眼中含泪，嘴角却是带着一抹笑。
他们目光交织，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红璇翎的长发，在火海中飞扬，宛如涅槃的凤凰。
倦天涯伸出手去抓火中之人，一股灼热无比传来。
他的手，牢牢抓着红璇翎的手，想要把她拉出来。
可下一刻，他手中的那玉手，化作了灰。
原本紧实的触感，骤然变得空荡荡的。
“不要……”
倦天涯声嘶力竭，双眸血红异常。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献祭禁术一旦实施，断无停止的可能。
不稍一会，那一抹身影，终是完全被火光吞噬。
只有几点金黄的火星，从火海中飘出，晃晃荡荡，没入深蓝的夜空。
“老六，快走……”
火光之中，传出最后一道声音，然后消失不见，淹没在浓浓烈火中。
倦天涯彻底发狂，一双眼眸，再也不受控制的变得血红。
“为什么……？”
他仰天长啸。
回应他的，只有凄冷的月光，以及灼热的火海。
他双手握紧成拳，因为用力而显得指节泛白。
他双眉拧作一团，嘴唇轻颤，无声的痛楚，在他眼中凝聚成滚滚而转的泪珠。
空旷的峡谷，回荡着他断断续续的呢喃。
那是对红璇翎的呼唤，低哑而又无力。
仿佛连时间，也在这一刻凝固。
心痛是为了谁？
疯狂又是为了谁？
凌空而立的八卦，已然化作一片血红，红光灿灿，诡异无比。
“砰，砰，砰……”
六道紫色长枪，径直轰在血红八卦上，彷如轰在磐石之上。
不，应该是轰在比磐石硬得多的物质上。
“锵，锵，锵……”
紫色长枪在八卦上野蛮撞击，划出一道又一道金色的星火。
无论它如何努力，都冲不开这块屏障。
清越的金属颤鸣声，将倦天涯的思绪拉回现实。
也就在这么一瞬，一滴冰凉的露珠，打在他俏脸。
滚烫的心，被当头浇灭，双眸的红光亦是渐渐消退。
他双眸瞬间变得冰冷，透过血红的八卦，冷冷看着轩辕昆吾。
他要记住这人，要把的模样，深深地印在脑中。
随后，他转身，落寞地没入北边的漆黑里。
就在此时，一道金黄的光，一闪而过。
他恍若隔世，低头望去，赫见清冷的水面上，漂浮着两个金色的铃铛。
红璇翎以肉身为引，燃作了灰烬，什么都没有留下。
只有这两个铃铛，从她那柄黑杖上掉落下来。
倦天涯内心一恸，如鲠在咽。
随即，他心念一动，一缕诡气飘出，径直卷起两个铃铛。
“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仿佛是谁的一声叹息。
天地肃然，黑云无时无刻都在释放它的压抑。
冰凉的风，轻轻吹过。
冷冽的水，缓缓流动。
飘零的叶，纷纷洒落。
倦天涯将两个金色的铃铛，悄然放入怀里。
这是红璇翎唯一留在这世间的东西，他要留作念想。
他径直朝着北边飞去，两边的树，清冷异常，愈发的诡谲。
前方有什么，他也不知。
他只知道，他不能死。
他要报仇，他要替红璇翎活下去。
眼看倦天涯远去，身影渐渐缩小，轩辕昆吾也开始焦急。
“轩辕兄，既然不能直接冲过去，不如向上飞去？”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轩辕昆吾的注意力。
循着声音望去，赫见一道身影站在一块石头上之上。
那人手握一根碧蓝色的烟管，放到嘴里，轻轻一吸。
随后，一个青色的圆圈缓缓吐出，飘在虚空，渐渐溃散。
“砰，砰，砰……”
眩晕昆吾并没有听从李忘道的话，仍是御着长枪，不断轰击在墙一般的八卦。
高傲，永远是他放不下的身段。
“砰，砰，砰……”
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一股烦躁莫名涌上心头。
这世上，竟然还有东西能让他心烦。
陡然，他仙力猛催，紫光湛湛。
“轰……”
他双手重重轰在血色八卦上，发出震天彻地一声巨响。
随后，他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震飞回去。
看到轩辕昆吾吃瘪，一直优哉游哉的李忘道也是一惊。
眼前的血色八卦威能，远超出他的预期。
“李兄，你还要作壁上观吗？”
“放走诡族之人，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不如你我联手，破了这血八卦。”
轩辕昆吾晲向李忘道，声音冰冷，狭长的双眸中带着一丝不满。
李忘道并没有回话，而是向着上面飞去。
骤然，一股狂风当头打下，将他直直拍落。
“我屮艸芔茻（很多草）……”
李忘道没忍住，登时口吐芬芳。
原来，这个八卦竟然还将上方的空间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