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失去挚友
陈凌慌不择路，跨过墙角的栅栏，往影影绰绰的树林中躲，却发现墙脚下有一道人影。
她心中惊愕，放缓脚步走上前去，只见婢女雪茶倚靠在树边，狼狈不堪，衣裳上有被鞭打过的伤痕，血污染红了她腰间的香袋，格外醒目，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雪茶，你这是怎么了？”
陈凌面色骇然，立刻蹲下身子去探她的鼻息。
小姑娘缓缓睁开眼睛，疲惫不堪地说道：“陈姐姐，我没事，你能扶我去房中休息吗？”
“你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能叫没事呢！”陈凌揽过雪茶的胳膊，扶着院墙，她想要将雪茶拉起，可小丫鬟的双腿瘫软，根本站不起来。
陈凌往下一看，雪茶的浅粉色衣裳上是触目惊心的血渍。
孙尤芳此时匆匆跑来，嘴角还挂着轻松的笑意，可在见到雪茶时，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她怎么也受伤了？”孙尤芳不可置信地望着陈凌，“到底怎么搞得？”
“我也不知道……芳姐，赶紧先把她抬进屋吧……”
二人把虚弱的雪茶抬到床榻上，孙尤芳手脚麻利地脱下她身上带血的衣物，陈凌则听她紧急清理伤口。
“这一个两个都一身伤跑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行军打仗呢——”孙尤芳忍不住抱怨道，“雪茶，你今日不是就在府中伺候嘛，怎么也搞成这样？”
雪茶的脸色苍白如纸，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雪茶今日犯了错，受了些罚。”
“犯了什么错，又是挨板子又是鞭子抽的……”
陈凌在身后帮雪茶上药，小丫鬟被打得遍体鳞伤，后背上是满是伤口，被鲜血糊住，触目惊心，陈凌轻轻擦过她的皮肤，她就会不受控制地颤抖。
陈凌看着雪茶身上的鞭痕，顿时觉得自己的擦伤微不足道。
“安南侯府的规矩向来森严，是我一时疏忽忘了规矩。”
陈凌点点头：“我现在给你施针，先把身体里的淤血逼出来，可能会有些疼痛，你稍微忍着点。”
“多谢陈姐姐。”
陈凌从袖中取出银针，消毒擦拭后，在烛火上慢慢灼烧，直到银针开始微微变色后，迅速刺入雪茶腰间的穴位，雪茶感到刺痛，立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陈凌继续施针，她见小丫鬟疼痛难忍，便开口聊些闲话，试图转移注意力：“雪茶，你的牙齿好些了吗，丁香花冷敷的法子有没有效果？”
雪茶的身子猛然一僵，像是被陈凌的话击中，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枕头上，浸湿了被褥：“雪茶方才就是去江大姑娘的园子里讨要丁香花的……结果……”
“所以你身上的伤是江大姑娘打的？”孙尤芳冷冷地问道。
雪茶连忙摇摇头：“不是的，江大姑娘对下人很好。”
“那是谁？”
“是……”雪茶的声音开始哽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陈凌收回银针，安抚着雪茶激动的情绪：“雪茶，你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我和江大姑娘园子里的香菱是好姐妹，便让她帮我摘些花圃中的丁香花，今日我做完活就过去取，可一到园子里，汤婆婆就带着不少嬷嬷冲了进来，将所有丫鬟都拖出去打板子……”
“然后呢？”
“那时香菱还在摘花，她见花开得漂亮就往头上插了几朵，汤婆婆却说她娇柔做作、狐媚惑主，揪着她的头发就要教训，我上去给她求情解释，但嬷嬷都不听，还将我踹翻在地，我就眼睁睁看着香菱被她们带走……汤婆婆向来心肠狠毒，香菱长得标致，怕是会被卖到青楼里……”
陈凌听罢，心中阵阵苦涩。
“你是说那个叫香菱的小姑娘是被汤老婆子带走的？”
“是的。”
“那她可是在江大姑娘园子里负责洒扫的？”
“没错，香菱和我是一同入府的，只是香菱模样生得好，干活也麻利可靠，这才破例去了江大姑娘的园子，”雪茶再次点点头，疑惑地抬起红肿的眼眸：“陈姐姐怎么知道，难道你见到过香菱吗？”
长相出众的小姑娘。
江婉仪园子里负责洒扫的丫鬟。
汤婆婆命人带走的。
这三条线索连在一起的话……
陈凌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的手腕上是不是有个醒目的疤痕？”
“对，从前她替我熬药时，不小心被烫伤的。”
陈凌的嘴唇紧闭着，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哀伤地望着孙尤芳，孙尤芳立刻心领神会，随即转移话题：“好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得好好休息，这样伤才能快些好。”
雪茶并未听从孙尤芳的话，而是强撑着力气坐起身来，紧紧握住陈凌的手，像是寻找最后的一丝希望：“陈姐姐，你告诉我，香菱是不是已经……”
陈凌痛苦地闭上眼睛，她不敢直面雪茶悲伤的目光，可脑海里反复闪过草席里那一截洁白如藕的女人胳膊，最终默默地点点头。
雪茶的眼神顿时变得空洞迷离，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她的身体渐渐瘫软，肩头剧烈地颤抖起来，全部的坚强和期许都在一瞬间崩塌，哭泣声却越来越小，直到只剩下几声哽咽，泪痕在她的脸上干涸，充满了无尽地悲伤和绝望。
真正的悲怆都是默不作声的。
陈凌心中酸楚，她怜悯地望着眼前地小丫鬟，抬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她知道，失去挚友是直击灵魂的伤痛。
“为什么是她，她明明是最守规矩的……她只是个洒扫丫鬟，将花戴在头上也是为了自己开心，根本不可能是蓄意勾引，更何况侯爷一年半载没几日在府中，汤婆婆为什么要故意为难她……”
陈凌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足尖：“也许是汤婆婆想要杀鸡儆猴给江大姑娘看。”
“可是她们争斗为什么要香菱赔上性命……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
孙尤芳一拳砸在床沿上:“这个恶毒婆子，迟早有天会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