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两处错误
看热闹的人们也起了恻隐之心，甚至有妇人也眼泪汪汪地赞叹布庄掌柜的深情，还不忘抱怨起自己的丈夫：“你瞧瞧人家林生，多爱自己的夫人，哪像你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迟来的深情比狗贱。
陈凌略有些嫌弃地摇摇头。
她才不会羡慕这些浮于表面的爱情。
“小陈凌，这真的就是一个意外吗？”孙尤芳压低声音问陈凌，她撇了撇嘴，“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陈凌不禁冷哼了一声，眼神落在还在哭闹的布庄掌柜身上：“你觉得不对劲，那就对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孙尤芳惊愕道。
“我的意思是说，方才你的直觉是对的。”
此时陈凌的眼睛里是洞察一切的清澈。
“你是说杀人凶手就是……”孙尤芳掩着自己张大的嘴巴。
陈凌讳莫如深地点点头。
“林生，你先莫着急哭，本官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大人请讲，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好，本官听说，昨晚你在青远客栈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夫人，可有此事？”
听见县令大人的问题，布庄掌柜不由得一愣，但很快缓过神来：“回大人的话，确有此事，可当时大家都在在劝诫小人，小人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当众给夫人赔礼道歉。夫人也原谅小人了。”
“你的话可有人能够证明？”
“小人有证人，正是昨晚在客栈喝酒的客人。”
说罢，那位镶着金牙的大哥带着自己的吹牛兄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满面春光，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上公堂，跪在县令大人的面前。
众人看着他的派头就忍不住笑。
这哪里是上堂作证，这分明就是上台来领奖的？
否则哪有这么神气！
“草民阿金叩见县令大人。”
“阿金，你能证明林生刚才说的话吗？”
“当然，昨晚他们夫妻俩吵架还是草民劝和的，这夫妻之间有些矛盾很正常，我也常常和自己夫人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昨天晚上她还同我闹呢……就因为我回家晚了，还喝了点小酒……”
县令大人忍着脾气：“说重点。”
“不好意思啊大人，我扯远了，昨晚他们吵架我都听到了，好像是嫂夫人不满林兄去喝了花酒，林兄自觉理亏，这才打了她，不过他们一下就和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林兄真不至于为了这个杀人。”
“真的？”县令大人狐疑道。
“当然是真的，比我嘴里的金牙还真。”
县令大人叹了一口气：“本官知道了，鞋印的比对还得花费些时日，今日就到这吧，退堂——”
“且慢！”
县令大人拢了拢衣袍，正准备起身走人，却听到堂外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是何人在说话？”县令大人环顾四周，疑惑地问道。
“是我！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陈凌从拥挤的人群中钻了出来，走到布庄掌柜和金牙大哥身旁，嘴角是胸有成竹的笑容，礼数周全地向县令大人行礼。
“你是何人，可有什么冤屈？”
“民女是昨晚在青远客栈住店的客人，目睹了林氏夫妇吵架的全部过程。”
“所以你也是来作证的？”
县令大人见来者是个半大的丫头，半眯着眼睛语气闲闲地问话。
陈凌想了想，随即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昨天晚上青远客栈的事情已经有人证，这位小姑娘还是请回吧。”
“大人您别心急，民女的话还没说出口，您怎么就知道我的说法会和这位金牙大哥一样呢？”陈凌的眉毛上扬，坦然自若地望着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前半生遇到过不少人，但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公堂上如此镇定自若，将严肃的衙役和骇人的杀威棒视若无物，而今天他算是开眼了，而且这种人一碰上就是两个！
一个是镶着金牙的社会大哥，他还可以理解。
可另一个竟然是个面上还带着些稚气的少女！
“那你便说说看。”县令大人敛住神色，假装严肃。
陈凌清了清嗓子：“方才阿金大哥说得不错，林氏夫妇是因为喝花酒的事情开始争吵的，这是因为我们都听到了林老板大喊的那句‘我送给迎香阁的姑娘了’。”
“不错，我当时的确听到了这句话，”金牙大哥点点头，“所以才知道嫂夫人是因为林兄喝花酒才生气的，可是哪个男人没点那种心思，高门大户人家都还有三妻四妾呢，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也是可以原谅的……”
“你闭嘴吧！”陈凌瞪了他一眼。
金牙大哥面露委屈，他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教训了，最神奇的是，他居然还乖乖照做了。
太荒谬了！
“大人，那我继续说，阿金大哥刚才的供词一共有两处错误。”
“有哪两处不对？”县令大人坐起身来，他听了陈凌的话后也来了兴致。
“第一处错误就是阿金大哥把林夫人生气的原因弄错了，林夫人介意喝花酒的事情，绝对没到当街吵架的地步，她最生气的点在于布庄的账面对不上。”
陈凌此话一出，布庄掌柜林老板的脸顿时惨白。
“夫人是因为账面不对才质问林老板的，而喝花酒只是林老板给出的解释而已，并不是争吵的源头。”陈凌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来看着布庄掌柜，眼睛像一把锋利的刀，“至于这笔钱到底用来做什么，只有林老板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你不要胡说！”林老板表面镇定，鬓角已经开始噌噌冒汗，眼珠子在眼眶中乱转。
“大人明鉴，公堂之上我可不敢乱说。”陈凌一脸无辜地耸耸肩。
“小姑娘你继续。”县令大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多谢大人，那我来说第二个错误，那就是阿金大哥以自己的想法代入了林夫人，阿金大哥劝了架，林老板也道了歉，但林夫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更不要说原谅，是林老板推着林夫人出的客栈。”